“——你欠我的。”

姜纸鸢说。

她的语调凉凉又软软，听来倒是悦耳。

但苏淮显然是不会欣赏这份美的：

“欠？我欠你的？”

他指了指自己，明知故问。

“你！”

姜纸鸢气坏了，鼓着脸。

“好啊，你这个家伙，还问我？”她伸出白嫩的指头虚空戳着苏淮脑门，“你到底使用了什么魔法，让我变成这幅样子。”

“这幅……样子？”

苏淮顺着她上下挥舞的白生生胳膊看去，沿途跌宕曲折，倒也是一番好风光。

而回味着她的话，苏淮心里再一次落下了一枚巨石。

看来所料不错。

那个瞎猫碰死耗子的无解咒语，中了。

苏淮渐渐从沙发上坐起，表情严肃，十指交叠。

他对自己的斤两一清二楚，知道那些都是误打误撞的结果，从原理到实际施展都是巧合与未知罢了。

——谁会相信一份莫名其妙的卷轴上写的『尼德霍格注视着你』这种鬼话啊。

苏淮当初只是想用自研咒语对“恶作剧主人”小小惩戒下罢了。

谁知道真就惹上了这么个……

大宝贝。

于是苏淮笑得更开心了，尽管心里一片茫然毫无底气，但他依然表露出胸有成竹的模样：

“当然，我当然清楚。”

对着微眯起眸子的小母龙，苏淮轻声说。

“在满足了我的一些小小愿望之后，你的权柄，我如数奉还。”

——就好像他真的掌控一切，拥有一切。

“……”

沉默。

嫣红的眸子凝着他，瑰美的女孩沉默着。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保证。”

她歪头又摇头，像是在看一个满口花花的大坏蛋。

“好好好，我保证。”苏淮自然而然地点点头，表情同坐姿一般随意。

“那——如果发现你骗了我，我就打死你。”

姜纸鸢比了比白生生的娇嫩小拳头，皱着烟柳般的细眉乜他。

“……”思绪一瞬间被拉扯到不久前的电梯惊魂。

苏淮毫不怀疑这条小母龙可以一巴掌呼死自己。

然而他还是点头：

“真的，我保证。”

——连命都舍不得，还玩个鬼的魔法。

“那……蠢蠢人类，我就允许你追随我啦！”

努力地想了好久，充电宝小母龙突然一改先前的颦眉模样，笑靥如花。

“荣幸之至。”

苏淮说。

平静的眸子里风轻云淡。

——心里却有火山爆发。

···

··

·

充电宝。

&√

……?*?……

“啪——”

苏淮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瞬间，这座温馨而平淡的小屋再一次活了起来。

背靠的沙发按摩般的浮凸着，灯光带着节奏跃动，留声机悄然放出暗香般婉籁的唯美音乐，厨房里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他不演了。

另一边，不允许苏淮叫她尼德霍格的姜纸鸢，却反其道而行之一般地收回了背后的肉肉尾巴。

来去匆匆，苏淮根本就来不及去细看——大抵就是关于人类和龙族尾椎骨的异同这档子事。

接着，就见她按着玻璃桌起身，挺着波澜撞到苏淮身前，挑衅似的瞧着他：

“你应该，是凭借这些锁定我的身份的吧，人类。”

说着，她得意洋洋地拨了拨细软的额发，眉心那枚玲珑惊艳的莹润小角，一瞬如日光下的梦幻泡影般消失不见。

只留下白嫩细腻的眉心，纤细的眉儿浅浅跃着。

苏淮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似乎他这幅错愕的模样在姜纸鸢眼里很受用。

于是乎，她眨了眨眼睛，朝苏淮来了个超近距离的wink☆~

这下，就连那对璀璨的黄金瞳也恢复了最初的嫣红。

凌厉的竖瞳一点一点地扩张，变成人类的圆瞳模样。

——她倒是真成了普普通通的离家出走cosplay中二少女了。

……?*?……

在协议口头生效之后，虽然还不算太过互知根底，但这一人一龙显然已经没了最初的芥蒂。

苏淮根据尼德……根据姜纸鸢无意间的破碎言语，大抵拼凑出了她来此的前因后果：

诸神黄昏之后，笑到最后的恶龙在登临御座前，被自己那爆晶的一句试验性魔法给封印了大半力量，以至于如今狼狈相遇……

而她的所求，不过是力量恢复罢了。

可怜呐，后世恶龙的祖宗级怪物，被称为绝望黑龙的尼德霍格，竟落得如此……

想着，苏淮悄悄看了姜纸鸢一眼。

就瞧见她啃完了全家桶，嗦手指嗦得正美呢。

在注意到苏淮的视线后，才罕有地红了脸，别过小脑袋，看窗外去了。

——好吧，收回前言。

她倒是自得其乐。

这下，苏淮心里的歉疚稍稍减轻了些许。

‘放心吧，先前答应你的，我不会忘。’

他默默在心里许诺；

‘我会尽力帮你寻找恢复力量的魔药与术径，只要你好好为我提供魔力。’

‘——嗯，就在我仙逝之前。’

这么想了一通，苏淮心里敞亮不少。

“喂，充电……姜纸鸢，我问你些事情。”

“哦。”吃饱喝足之后，小母龙安生了不少，步子小小地走了过来，在苏淮身边温顺坐下。

乖巧。

“我想问……你知道一些人类的穿衣习惯吗——哦，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想知道你了解多少。”苏淮轻声问。

“穿衣……噢，我懂了！你在嫌弃我衣不蔽体很狼狈对吧！”

姜纸鸢拿肩膀狠狠地撞了苏淮一下，在他整个人陷入震荡的时候，毫不介怀地捋了捋身上脏兮兮的破旧长袍：

“那么几万年或是几十万年，我也不是在傻傻地一直啃树根哦~”

她说着，眼睛亮晶晶，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新奇有趣儿的事。

“在属于我的死人之国里，我见过各式各样的亡魂：神灵的，国王的，将侯的，平民的……”

姜纸鸢掰着白净纤细的指头，那些神啊王啊在她嘴里似乎也就一截小拇指指甲的分量。

“——哦对了，这件长袍，还是我从那个叫……哦，叫弗丽嘉的女人身上扒下来的呢！”

（P.S.弗丽嘉：神王奥丁的王后）

说着，小母龙还十分嫌弃地摆了摆手：

“可不是我不爱干净哦，毕竟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变成人形嘛，黄昏的战场上，也就她的衣服稍微完整好看了些……”

“等等，你说，这是神后的长袍？！”

苏淮突然打断了她那没头没尾的讲述，不自觉加重了语气，眼神逐渐升温。

“对，对啊。”

姜纸鸢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不想一抬眸就瞧见苏淮的火热眼神。

登时，她的龙屁股就坐不住了，伸着白嫩的指头戳他脑门：

“你，你这人类！怎么可以贪恋人家奥丁老婆的衣服嘛！”

“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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