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灰色巡逻车从滑墙北街往西开，开往治安局。

窗外五颜六色的模糊光景像手中抓不住的风，飞速地从施德眼前掠过。

赵齐元乘坐的那辆悬浮汽车，拿来运送俞文冰，去治安局附属医院救治。

于是，两人只能开巡逻车回治安局了。

施德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望向一旁边吸电子烟，边驾驶的赵齐元。

老司机也不能这样开车吧……

下雨天，边抽烟边开车，巡逻车还没有智能系统。

施德总觉得有点不安全。

可他提出，让自己来开，赵齐元又不同意。

他认真想了想，正要开口劝诫时，对方反而先开口了。

“阿德，你制服在局里吧？”

赵齐元边开车，边抿一口电子烟道。

“是有，处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施德有点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可赵齐元却卖起关子来：“有就行，你别管。”

接着补上一句：“对了，等下换制服记得沾点血上去。”

施德寻思，我哪来的血啊？

“血的事你不用管，我帮你想办法。”

赵齐元说罢，就专心开车，连电子烟也不抽了。

时值深夜，路上只剩下零星的车辆。

他猛踩油门，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区。

很快，两人就回到治安局，一同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的角落处，有个无主无名的储物箱。

赵齐元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条钥匙，将这个储物箱打开了。

从里面取东西时，他不禁回过头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换制服啊！”

盯着他的施德，只好乖乖听话，换上一身制服。

刚换好，赵齐元就拿着一包红晃晃，形似血液的液体过来。

打开一个小口后，用食指接住，抹在施德的制服上。

先是安装合金锁骨的部位，接着在制服上下涂抹出数道痕迹。

仿佛在作画那般，动作非常熟练，用力恰到好处，痕迹相当逼真。

“这是……真血吗？”

带着疑惑的施德下意识问道。

如果说这是真血，拿来涂抹那就可惜了。

“仿生血液，脑舞拍摄时会用来做道具。”

赵齐元给他身上涂抹出血液痕迹后，又将仿生血液的包装口闭合，放回无主无名的储物箱里。

接着，又拿出一瓶喷雾，朝施德身上喷。

喷上去后，只要稍稍靠近，就闻到一股金属烧焦混合的味道。

“行了，我们上去吧。”

赵齐元将喷雾放好，打量起施德。

“等等，还差点细节。”

说罢，又把仿生血液包拿出来，往施德脸上涂抹。

“好了，完美。”

赵齐元深深地抿一口植入食指的电子烟，欣赏起自己的杰作来。

“走吧，我们上去见俞铁雄大法官。”

坐电梯往八楼上行时，施德思索起上司的这番举动来。

搞这么多动作，是给俞铁雄法官看的？

正值他思考之际，赵齐元开口问道：“知道为什么我要做这么做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施德能想到的原因是，这是特意给上面的看的。

给他们看，无非是为了立一个拼命工作的形象。

立这样的形象，还能为什么？

“这个比喻很恰当。”

赵齐元长长呼出一口电子烟，意味深长地继续说：

“我刚才到场时，看到你身上挺干净的。穿的还是便服，这可不行。

“这会让上司以为，任务是很轻松完成的。

“至于为什么非得穿制服，等下你就知道了。”

接着，赵齐元就不再说话了。

直到八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两名男子。

左侧，是背头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

一丝不苟，是连发丝都梳得非常整齐的那种。

施德认得此人是上次给自己颁嘉许状的副局长杨世云。

而沙发右侧则坐着一名四十来岁，国字脸的中年男子。

俞铁雄大法官没有穿法袍，却莫名给人一种庄重感。

就是他脸上浮现的轻松表情，将这种庄重感稀释不少。

“局长，俞大法官。”

赵齐元领着施德过去打招呼。

俞铁雄大法官一见到二人，顾不上和杨世云谈话，立刻站起身迎上去，打量起制服上有着不少‘血迹’的年轻人。

“这位就是施德吧？”

他伸出孔武有力的手，等待着回应。

“你好，俞大法官。”

施德伸出右手，握了上去。

“后生可畏啊。”

握手时，俞铁雄大法官上下打量起施德身上的痕迹。

闻到一股金属烧焦与血液混合的味道后，下意识想到的是，解救自己女儿的行动一点都不轻松。

很快，俞铁雄的目光落在施德的肩上。

一道杠。

一级治安员。

俞铁雄的脸上短暂浮现出几分不满的神色。

“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望向后侧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副局长杨世云。

“世云啊，不知能否割爱，让他到我那去当个司法治安员呢？”

杨世云似笑非笑，脸色不是很好看。

方才他就注意到，俞铁雄大法官特意盯了盯施德的肩章。

现在开口要人，意思很明显了。

本领不错，却依旧是个穿制服的治安员。

如果在治安局升不了职，那就让他到我那去干吧！

而且，穿制服的治安员转岗司法治安员是平调，还有过先例。

杨世云不好驳俞铁雄大法官的面子，便把问题抛回给施德。

“阿德，俞铁雄大法官的提议，你怎么看？”

施德心想，去当司法治安员，每天干的恐怕就是押一押犯人上法庭。

哪有在治安局捡光球多啊？

他果断拒绝：“谢俞铁雄大法官的美意，我暂时还是想留在治安局。”

“可惜，可惜。”

俞铁雄大法官面露可惜。

但实际上，他并不觉得可惜。

之所以问杨世云要人，无非是想给点压迫感。

让施德留在治安局当便衣，显然能帮到更多的人。

自己也可能会轻松不少。

最后，俞铁雄还不忘敲打一下：“这样的人才，只穿制服可惜了。”

杨世云笑容有些尴尬。

一名治安员有能力，还爱戴治安局。

如果还让他继续穿制服，就是在说自己有眼无珠了。

他脸上挤出笑容回应后，冲施德道：

“这次行动干得不错，回去准备升职面试吧。”

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的赵齐元，不禁呼出一大口电子烟。

接着被白色烟雾笼罩的嘴角，微微上扬。

从会议室出来，赵齐元轻拍施德的肩膀，有些得意道：

“还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没错吧？”

处长牛逼！

若不是在赵齐元桌面，看到过他女儿的电子照，身为孤儿的施德真想叫他一声爸爸了。

可现在，摆在面前的一个问题是，升职面试该如何准备？

“别担心，升职面试就是走个过场。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赵齐元看出了他的担心，轻拍他肩膀一下，继续道：

“先提前恭喜你了，施德调查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