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典狱并不在主峰之中,而是在它的一侧。
整座铜浇铁铸的典狱如同一柄阔剑,横着插入山峰,典狱下方就是万丈深崖。
凛冽的寒风如刀片般割过,典狱中充斥着各种金属被切割摩擦的声音。
山峰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仅有的一丝光亮刚一照入典狱,便被黑暗吞噬。
这是一间黑暗逼仄的牢房,潮湿的地面让人异常难受,沈弼却没有多余的地方腾挪,因为这里只有一人宽窄,甚至都无法盘坐。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半个月了,没有人理睬,没有人过问。
所谓的配合调查,似乎被执法堂忘在了脑后。
沈弼知道,这是对方的报复。
执法堂看似没有动用刑罚,但是被关在这种禁闭‘小黑屋’要远比承受肉身之刑痛苦百倍。
有限的空间,不知流逝了多久的时间。没有光源,没有声音,没有食物。沈弼在前世的时候就听说过许多被小黑屋逼疯的案例。
想要闭关修炼也是不可能的,这里根本就没有打坐的空间,耳边还不时传来崖风割过金属的声音,刺耳无比。
若是行功到关键时刻,突然被外界声音干扰,极易行错经脉,导致灵力逆行。
让沈弼庆幸的是,他的储物袋没有被收走,里面还有些他之前采买的熟食。
不过,就在昨日,所有的熟食都已经被吃光,他今天面临着没有东西可吃的窘境。
灵米是无法生吞的,沈弼拿出一条蝎背肉看了半天都没下去嘴。
他叹了口气,又将蝎背肉重新收回储物袋,可能是还不够饿吧。
看到储物袋中的那套蒸馏设备,他突然想起了半个月前那些已经发酵成液体的灵米。
沈弼摸摸下巴,暗道:‘或许可以当成酒酿来喝?’
他将一滴淡青色的液体从储物袋中摄入掌心,犹豫了半天没敢喝。
虽然那些液体上散发着浓郁的灵力,他还是非常担心被毒死。
最后,沈弼将主意打在了米虫身上,他觉得它们造的‘孽’就应该由它们来承受。
担心有人在暗中监控,他将液体扣在掌心缩回袖中,而后将米虫直接唤入掌中。
米虫见到那淡青色的液体立刻躁动起来,迫不及待地爬了过去猛吸了一口。
神识之下,就见米虫吸食过后没有多久,就开始全身抽搐,最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若不是米虫早已经被炼化,有着神魂联系,沈弼都以为这只米虫挂了。
‘看来这酒除了劲有点大,应该毒不死人?’
一咬牙,他又取出些淡青色液体,仰头猛灌了一小滴。
轰!
先是喉咙几乎被割裂,而后一股澎湃的灵力直入体内。
沈弼连忙调整呼吸节奏,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将灵力炼化完。
他发现丹田内的灵力有了不小的增长,效果比孙师兄那葫芦里的灵酒都要强上不少。
难道这才是米虫正确的使用方法?
他觉得已经不能再将它们称呼为米虫了,叫做酒蛊更为合适,他同样为这些淡青色的液体起了个名字,虫酒。
就这样,靠着这些虫酒,沈弼不但免去了挨饿,修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长。
同时,《元初诀》也被终于被他修炼入门,沈弼全身气息收敛,再没有一丝外泄。
如今,便是项寿也看不出他的修为。
一个半月的时间眨眼而过。
这一日。
几月未见的倒计时又重新出现在识海。
身处典狱之中,沈弼也有些无奈。若是被发现他突然消失了一个晚上,他肯定会被执法堂拆碎研究的。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只能听天由命。
沈弼在典狱中静静地等待着倒计时的结束,脑中回想着之前在大梁中经历的事,经历的人。
......
大梁,沈府。
沈弼淡淡地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自己」慢慢地化成了一摊脓水。
他此时远没有表现的这般平静。
甚至有些紧张。
他担心,门外的那个声音再也不会响起。
时间一秒一秒地慢慢走着。
终于,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少爷,你的喜袍换完了吗?要不要奴婢进来伺候?”
沈弼浑身一颤,连忙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阳光洒入室内,一个明媚的人儿出现在了眼前,正是梦中那个头扎双髻的小丫鬟。
沈弼知道,那个活泼莽撞的小环回来了。
他摸摸怀中的那个荷包。
他知道,那个活泼莽撞的小环永远回不来了。
小环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表情有些奇怪的自家少爷,她觉得今天的少爷有些变了,笑的格外温柔。
“少爷,你胸口疼吗?要不要奴婢给你揉揉?”
话音刚落,就见小环突然瞪大双眼:
“呀!少爷!你的喜袍怎么皱成了这样?”
“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沈弼一双大手按住小环瘦弱的双肩,连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告诉我,今天要迎娶谁?”
“当然是曹卞氏啊,少爷怎么会这么问?”
“曹卞氏?”
“是啊,曹卞氏是县尉曹丞的遗孀啊,自从曹县尉死于歹人之手,曹卞氏母子可是过的凄惨无比,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
“多亏了少爷心善,时常周济一二。”
沈弼听得是嘴角直抽,小丫头口中的‘歹人’不就是自己?
还有什么叫‘曹卞氏母子’?听这意思,这曹卞氏还有个儿子?
自己这是要喜当爹啊!
沈弼抬头看着天空,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
......
接亲,拜堂,酒宴。
一套熟悉的不能再熟的流程折腾完,沈弼总算进入了喜房。
喜房外。
小环正在手忙脚乱地哄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稚童。
喜房内。
沈弼正在盯着手中的喜秤发呆,这是第几次了?
“沈郎?”
喜床上,卞氏等的有些心急,娇羞地轻唤了一声。
沈弼回过神,心中暗叹了一声,走向喜床。
轻轻挑起盖头,一位肌肤赛雪的成熟美妇出现在眼前,只见她一双丹凤眼似一泓清水,显得高贵清雅,顾盼之间,又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媚态。
“还请夫君怜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