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首诗，是唯一能不丢面子过关的办法……对，今天决不能在这里丢脸。

李腾空没有提出质疑，她相信既然张生能提出来，就一定有把握，所以李腾空毫不犹豫转身来到捧着水松牌的胖和尚面前，笑着说：“可否借贵寺水松牌一用，我道兄要提诗一首。”

胖和尚既不认得李腾空，又不愿意让一个道士在此作诗，所以端着水松牌一动未动。他身后的小和尚见胖和尚没动，也端着笔砚托盘没动。

道士想在佛寺里出风头，和尚岂能轻易让你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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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唐一代，道教都是国朝第一教，在官方层面，道士的地位始终高于和尚，原因大家懂的，人家老子李耳是李家皇帝的祖宗嘛。

贞观十一年，太宗皇帝颁布《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明确规定：“自今以后，斋供行立，至于称谓，其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

到了开元二十一年，扒灰帝更是将《老子》列入科举，成为国考必考科目。

虽然武则天当政时曾大举崇佛，但那也出于政治需要，不把自己打造成弥勒佛转世，没有佛祖降临普度众生的佛法背书，一生嫁过两次的女人上哪找皇权的正统性去？

张生见和尚抱定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却也不着急，微微一笑，手臂抬起，手腕一抖，奇怪的事出现了，一支笔从小和尚端着的托盘上竖起，笔尖在砚中沾了墨汁。

此时张生手臂一挥，那笔神奇的飞到水松牌前，此时的胖和尚目瞪口呆，竟忘了将水松牌捧到一旁。

只见张生手臂挥舞，似乎在虚空中写字，而那只笔也随着他手臂的动作而动，一笔一划出现在水松牌上，随即组成一个字，然后是一行字。

在场之人无不看得呆了，谁也没看过这样的法术，就连刚才那些质疑和揶揄张生的人，也都瞪大了眼，看一眼张生，又看一眼水松牌和笔。

在场起先是鸦雀无声，但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呈现出来，人群中开始了躁动。

李腾空早见识过张生的能耐，虽然也由衷的为张生高兴，却也不像旁人那么惊讶，所以她是第一个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诗句本身上的人。

而她又站的距离水松牌最近，便忍不住念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郑重的念：

“十……层……突……兀……在虚空，四十门开面面风。”

她念的很慢，但每个字的发音都坚定有力，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不过就算她不念，周围的人也都看得清楚。

李腾空第一句还没念完，已经有人开始拍手叫好。

“好一个在虚空。”

“好个面面风，好气力，够雄壮，豪情万丈。”

“难得是怎么想的，一面来风，面面有风。”

这时张生的第二句已经写了一半，李腾空仍旧是一字一顿的念到：“却怪鸟飞平地上，自惊……人……语……半……天……中。”

喝彩声再度传来，就连李白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

“好诗。”

“居高临下，凌空俯瞰，可不是鸟飞于平地之上吗？半天之中，凌空自语，人言自惊，真个妙不可言啊。”

“真个是道尽了塔上之感，我第一次登塔就是这个感觉。”

李腾空原本就是面带笑容，如今脸上更是止不住的笑，她是由衷的感叹张生的诗才，由衷的喜欢这首诗，念诵时感情越发饱满充沛，就连声音都有了微微的发颤：“回梯暗踏如穿洞，绝顶初攀似出笼。”

“暗踏，这个暗踏用的妙啊，难得怎么想到的。”

“妙啊，好个如穿洞。”

“是啊，似出笼，身姿矫捷如猛虎出笼，初窥盛景，期望登顶一观的急切之心跃然纸上。”

此时现场完全乱了，人们各自品评议论，彻底将李腾空最后一句的声音压住了，“落日凤城佳气合，满城春树雨蒙蒙。”

张生运笔飞快，一首诗写完，将笔凌空放回托盘，由不得暗暗长出一口气，写字时他一口气始终提着，这时候才放松下来，而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和后背，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

虽然心里侥幸，但面上的架子不能倒，张生负手而立，并没有抬手擦额头上的汗，好在此时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水松牌上，并没人注意张生额头上细小的汗珠。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好，真好手段。”

随即叫好喝彩声不绝于耳，“真是神仙手段，这才是真正仙家，真神仙。”

“好诗，好法术，好厉害。”

“不愧是小仙长啊。”

“今日真是开眼了。”

“凌空执笔，仙人题诗，绝了，神了。”

“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有小仙长凌空题诗，这又是一段千古佳话呀。”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夸赞起张生的诗和神仙手段。

张生表面上微笑，心中却暗自庆幸，刚才这手，是如今的自己唯一能够在人前炫耀的所谓仙法了。

小时候上学，老师总说什么“就饭吃了”、“还给老师了”，如今的张生，原来身上的特异功能消退了不少，学的本事也多半还给老师了，以后再遇到老师张果，一定好好学几招。

哎，蛋到装时方恨小啊。

艺多不压身，多学点总是好的，不为了别的，就算是泡妞时也多了吸引妹子关注的本事啊，要不怎么要微信号？

“真是好诗。”

“何止是好诗啊，是难得一见的佳作呀。”

就连捧着水松牌的胖和尚，如今的态度也发生了大的转变，不仅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张生的眼神也没那么抵触了，虽然被一个道士出了风头，毕竟留下了这样的佳作。这等好诗，文人雅士之间必定快速流传，还有在平康坊一传唱，必定会有人慕名来看，又给寺庙做了宣传。

李白兴致也被提起来了，大步来到张生面前，郑重的行礼：“小仙长真乃高才，请恕在下刚才失礼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