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能够杀死朱河之主的安排。
虽然代价巨大,但非常有效。
很显然,有人无法安心。
为了铲除混沌炼体流派最后的火种,他们居然肯付出如此代价。
看着方寸大乱的朱河之主,白城心中感慨,朱河大叔也不愿意死啊。
蝼蚁尚且贪生,更遑论智慧生命。
活着,多么朴素的愿望。
白城没有丝毫看不起朱河的心思,反而对朱河肃然起敬。
若是面对这种局面还不肯认怂,他才会觉得朱河的脑子有问题。
躲开撞过来的大卡车能叫怂吗?
就在白城以为朱河要改变主意时,朱河的表情中却多了几分决然。
一看这表情,白城就知道要糟。
这是存了死志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白城赶紧劝说道:“朱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活着才有希望。这些死士不过烂命一条,您和他们拼不值得啊。”
“你说的对,他们烂命一条,在我眼中比不上你和红果一根发梢。”
白城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
朱叔能将他和赤渊摆在平等位置,他很高兴。可朱叔却唯独不提自己,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心悸。
就在白城还想劝说时,朱河之主双手负后,傲然看着夜空下的莽荒原,朗声说道:
“七条恶狗就想要我的命,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我在这里等他们送死。”
“阿城,你说的对,留下火种才有燎原的机会,你和红果就是火种。”
他大手一挥,制止白城说话,沉声说道:“若是我不死,他们能放心吗?”
白城无言以对。
朱河之主和朱河小世界肯定有某种特殊的纽带相连,他若是不死,那些该死的叛徒当然无法安心,他们还会继续追杀。
朱河之主打定主意,用自己的命甚至整个朱河小世界结束敌人的不安。
他不得不死。他若是不死,白城和赤渊迟早被人揪出来。
如果换一种情形,白城会劝说朱河打消赴死的念头,但现在他却想不出解决办法。
这是一道死结。
炼气流派的宗门对混沌炼体流派其实没太大的仇恨,双方只是道统之争,混沌流派是毫无希望的失败者,他们也懒得追杀。
若是这帮人真的想要朱河的命,早就派人来了。
但叛徒不同,他们害怕。
正因为他们也修炼过混沌炼体功法,他们深知这种功法上限更高,潜力更大,他们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最希望你死的未必是敌人,但肯定有叛徒。
只有朱河被杀,朱河之源被彻底破坏,叛徒才能安心。
白城攥紧了拳头,双眸冒火,嘴唇被咬破了都浑然不觉。
血魔教,翼戈氏族,还有其他叛徒,他都记在心中。
他们想要混沌炼体流派彻底消亡,白城当然不会考虑和解。
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虽然混沌流派现在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但白城并未绝望。
混沌流派是无上大道,远超气血修炼的外门邪道。
他需要的时间。
只要给他一些时间。
哪怕只有三百年,三十年,他一定会改变现状。
很显然,朱河也相信这一点,才会牺牲自己给白城和赤渊争取时间。
有些话无须说出口,懂的自然懂。
白城没有再劝说朱河,朱河决心已定,再劝说就是侮辱他老人家了。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带走赤渊,日后杀尽叛徒血祭朱河大叔。
朱河的血不能白流。
看着白城眼神的变化,朱河欣慰的点了点头,若是白城像个娘们一样胡搅蛮缠大呼小叫的要求他一起走,他才会看不起白城。
但白城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半点废话。
白城读懂了他的决心,他也看到了白城双眸中燃烧的烈焰。
火苗虽小,却蕴含着涤荡一切暗黑的惊人能量。
冥冥中,朱河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了白城翌日大杀四方的场面。
他笑着说道:“阿城,红果这孩子单纯,还得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朱叔放心,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保赤渊姐平安。”
朱河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说的照顾是这个意思吗?
这孩子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还真是...心思单纯的小子啊。
朱河有些恼怒,本想叮嘱几句,将女儿的终生托付,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缘分天定,岂随人愿?
若是他们无缘,就算他此刻逼迫白城和赤渊拜天地入洞房又能如何?不过是天地间多一对怨偶罢了。
也许是下了死志,他忽然看透了很多事。
其中也包括赤渊的终身大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亲的不能一辈子将女儿留在身边,总有放手的一天。
那就随他们去吧。
更何况修行者结道侣比凡夫俗子结婚郑重的多。
双方必须志同道合,情意相投,而且天赋机遇差不多。
若是双方修炼进度拉开,先行者未必能帮上忙,落后者却肯定能拖后腿。
大多数修士不愿找道侣倒不是买不起洞府,拿不出法宝做彩礼,而是担心双方走着走着就散了。
若是用情太深,甚至会成为心魔。
修行之路,步步惊心,结道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几个人愿意做。
大多数修行者是结一段露水情缘。
感情在时,并肩而行;感情不在或渐行渐远,那就分道扬镳。
算不上道侣,倒像是姘头。
想到这里,朱河彻底改变了主意。
若是女儿和白城做了露水夫妻,最终分道扬镳,那可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那还不如保持现状。
果然,还是不要干涉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朱河微笑着说道:“阿城,你想个合适的理由诓赤渊和你一起走。我怕她知道真相就不肯走了。我宁可她以后怨我,也不希望她做蠢事。”
“朱叔,在我看来您这样才是做蠢事。”
白城正色道:“她是你女儿,这种时候欺瞒,她一辈子都不会释然。”
朱河怔了怔,看着白城清明的双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您和赤渊最后的相处时刻,何不开诚布公的和她说清楚呢?善意的谎言难道就不是谎言了吗?”
白城轻声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往事,神色也黯淡了几分。
看着白城落寞的表情,朱河愣了好一会儿才用力一拍大腿。
“阿城,你说的对。若是我骗了红果,她此生都无法释怀。你提醒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