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嘻嘻哈哈地装作听不懂、装作不在意,但心里还是会有一丢丢难过的。
她也不是玻璃心,受不得冷遇和误解。
只是,如果这种冷遇和误解是来自他的,那她真的会疼的。
好疼啊!
苏晴雨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啪往下掉:“我哪里都疼!我心绞痛!”
停云没应付过哭泣的女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
他的人生信条是,处理事情就好,情绪是多余的。
他处理不了情绪,就开始处理事情。
他轻轻地从苏晴雨身上爬起来,再小心地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台阶上,继续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你自己感觉你骨头有没有事?”
“你刚才说心绞痛,现在还痛吗?”
苏晴雨本来还哭着的,听他问了这么一句,又好气又好笑,回道:
“学长,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今天才发现,你有时候是真的傻!”
停云觉得,她说话真是毫无逻辑。
但是,女生哭的时候应该都是没有逻辑的吧。
他不跟她理论,直接处理事情:“别哭了,试试看能站起来吗?能走吗?”
苏晴雨不是那种情绪上来就没完没了的女孩,她哭了一会儿就好了,此时依言扶着墙壁站起来。
停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看不清楚,还是我扶你吧。”
苏晴雨一呆,转向声音传出的方向:“你知道了?”
停云叹了口气:“都被你当色胚给踹飞了,我要还是不知道,就真是傻子了!”
苏晴雨经提醒,才想起这一茬,大脑瞬间短路了。
完蛋了!
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微米交情,要被这一脚踹没了吧?
好不容易加上的微信,会被拉黑吧?
她又想哭了:
“学长,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踢到哪里了?还疼吗?”
踢到小腿了,其实还疼。
护她后脑勺的那只手也疼。
但他不想增加她的愧疚了,轻描淡写地答道:“不疼了。”
说完不等她追问,就转移了话题:“你的眼睛白天看着很好,是——夜盲症?”
“嗯。”苏晴雨点了点头。
那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弱小可怜:
“所以学长,我不是故意摸你的,我脸皮没那么厚。
“我那时,真的,一点儿都看不见!”
说到这儿,委屈又重新涌上来,声音有点儿颤抖。
停云更愧疚了,再开口,语调里不自觉地带了哄的味道:
“抱歉,我话说重了,也错怪你了。
“不过,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苏晴雨抹了下眼睛:“我不想让你知道。”
我不好的地方,我不想让你知道。
我怕你给我减分。
我很努力地想成为更好的自己。
可是啊,就算是这样的我,还是不能让你的目光,停留哪怕一秒……
她的内心独白,停云当然是听不到,他只觉得,女生的想法真是难以理解。
夜盲症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
算了,不管了。
女生的思维总是跟着情绪跑。
探究她们的思维,是不明智的。
他催促道:“走吧,这看起来是来不了电了。”
“嗯,好。”苏晴雨答应着,却还是要走又不敢走的样子。
停云调整了一下姿势,稳稳地托着她的手臂,自己先下了一级台阶。
他脚下使力,让鞋底和台阶相撞,发出清晰的响声:
“听见了吗?
“我下一级,你跟着下一级。
“放心,我不会让你再摔着的。”
“嗯。”苏晴雨再次点了点头,慢慢抬脚、落下。
“很好,再一次。”停云又下了一级台阶。
苏晴雨跟上。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却不再令她感到不安。
停云的手臂挨着她的手臂,五指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
虽然隔着衣袖,还是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和其中蕴含的稳定的力量。
他还那么温柔地对她说话,像鼓励一个学步的孩子。
和他之间的距离,突然一下拉近了呢!
耶!
苏晴雨忘了自己刚刚哭过,忘了刚才还在担心被拉黑。
她好开心,心像小兔子一样欢快地蹦。
停云呢?
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对她提供帮助,是任何一个有同情心的人都会做的事。
所以,他不得不握着她的手腕,不得不离她这么近。
他压抑着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尽职尽责地一直把她扶到教学楼外。
教学楼外,稀疏的路灯洒下柔和的光。
停云扭头问她:“这里有灯,能看清了吗?”
苏晴雨好想说看不清啊。但,她知道要见好就收。
她点点头:“能。”
停云立刻松手。
苏晴雨的目光自然地追随他的动作,却眼尖地发现他手背上有一片擦伤。
她飞快地抓住他的手,拉到眼前看看:“学长你的手擦破了!疼吧?”
“一点儿擦伤,不碍事。”停云的手微微回撤,示意她放手。
苏晴雨松开手,关切地问:“要不去药店买点儿药,我给你擦擦?”
她说话的时候,仰头看着他。
路灯的光芒映入她的双眼,让她的眸子璀璨如星。
停云转开眼:“说了不碍事。挺晚了,你快点儿回去吧。”
“嗯。那学长,我走了,你要自己擦药哦!”
苏晴雨抬手,做个拜拜的手势,转身往校门的方向走。
才走了两步,停云就发现,她走起路来,右腿好像不敢用力似的,他叫住她:“等一下。”
苏晴雨回头:“学长,怎么了?”
停云走近她:“腿疼?受伤了?”
“不太疼,应该也是擦伤。”
停云沉吟不语,低头看看她的腿。
她今天穿的直筒牛仔裤,摔下来的时候蹭了灰,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
苏晴雨局促地揪着手指头,好像生怕他说:“卷起裤腿,让我看看有没有事。”
停云觉得有些好笑,抬手向身后指指:“走吧,校医院这会儿还有值班医生,去擦擦药。”
校医院诊室,一个中年女医生从电脑后面打量着满身尘土的两人:“怎么弄的?打架?”
“没有。”苏晴雨摆手:“我们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女医生听说,表情有点儿紧张:“都摔了?不是——踩踏吧?”
“没有没有。”苏晴雨继续摆手:“没别人,就我们俩。我俩下楼梯的时候,一起摔倒了。”
“哦——”女医生缓慢而用力地点了下头,视线在他俩身上轮流转了一圈:“下楼梯就专心看路嘛。到平地上,有的是时间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