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意志消沉,对大局已经完全无心去掌管。
当然,则是完全没办法掌管了。
外援断绝,士气崩溃,粮草已尽……
三个人喝到半夜,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过去。
此时的刘备军宣讲队伍,却正处于兴奋状态。
“杀吕布!”
“得幸福!”
“杀吕布!得幸福!”
这些人突然窜出来,拿着火把乱晃,齐声高喊着口号。
城墙上面的河内兵,全都站起了身来,每一个都是非常的激动。
“杀吕布,得幸福!”
巨大的高声呐喊震动了屋瓦,也惊醒了沉睡之中的吕布、曹性、成廉三人。
“什么事情?”
“敌军发动总攻了?”
成廉迷迷糊糊地问道。
吕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拿着方天画戟往门外走去。
曹性也立即起身,拄着佩剑跟了过去。
曹性是河内兵现任的主将。
河内兵的情况最不容乐观,曹性的压力最大,最焦虑。
所以一旦有了风吹草动,曹性就不敢再休息了。
三人出了房门,来到城墙上。
夜风一吹,吕布就是一个踉跄。成廉和曹性也都越来越晕。
喝的大醉,最怕这种突然吹到头上的冷风。
曹性定了定,就看见前面的一大群士卒都举着手臂,一起跟着敌军的宣讲队高喊口号。
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杀吕布!杀吕布!杀吕布!”
口号最终得到了简化,或者说是进化。只剩下了“杀吕布”三个字。
但是整齐划一,而又一声紧过一声的呐喊,却更加激荡人心。
“你们干什么?”
“想要被斩首示众不成?”
曹性一个激灵,抽出了佩剑。
吕布横起方天画戟:“呵呵……杀吕布?”
“你们也配?!”
士卒们挥舞起武器,纷纷涌了过来。
成廉怒道:“想要造反不成?”
士卒们举起武器,都纷纷嚎叫着:“杀吕布!杀吕布!杀吕布!”
两侧的士卒们全都一起冲了过来。
吕布呵呵冷笑,眼神却从酒后的迷糊而变成了冷酷清透。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也敢来跟我比划两招?”
“成廉、曹性,你们两个负责后面的。”
“前面的这些杂鱼,就交给我了……”
“杀吕布!杀吕布!杀吕布!”
无数的士卒挥舞着刀剑扑了上来。
多年以来的寄人篱下和四处流浪,这些天一个接一个破灭掉的希望,大水灌城的走投无路,还有吕布那轻蔑的眼神……
士卒们都有了死志。
就算你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猛将又如何?
死!
一起死!
“杀!”
吕布挥舞起方天画戟,酣畅淋漓地施展起了一身武艺,与叛乱的士卒们战在了一起。
身后的另一个方向上,成廉和曹性相互配合,死命护住了吕布的身后。
城墙就那么宽,士卒再多也不能一下子全都冲过来。
吕布每次面对的,也不过只有不到十个敌人而已。
以他的武艺,纵然是在醉酒之后,也绰绰有余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吕布的脚下、身前、衣服上、脸上、方天画戟上,全部都是淋漓的鲜血。
“哈哈哈啊哈哈,你们不是张翼德,人再多,我又有何惧?”
吕布看着后退的乱兵,用手拄着方天画戟哈哈大笑。
配合上他那一身的鲜血,显得非常的疯狂。
乱兵们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开始调转方向,寻找新的突破口。
这种环境下的大规模叛乱,而且是已经杀红过眼的叛乱,很难有正常收场的可能。
除非以一方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否则就只能不死不休。
乱兵们不是要退缩,只是在吕布身上无法发泄情绪,需要重新找一个目标而已。
就想水流奔腾而下,却无法冲垮高山,那就只能绕过去。
但是绕过去之后,依然还是奔腾而下。
吕布看着眼前消失一空的乱兵,疯狂地大笑了一阵子。
前半夜的醉酒,后半夜不停的疯狂厮杀,强如吕布也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了。
“曹性!成廉!你们看看!”
“这些人敢不听话?”
“不听话就杀,杀到他们听话为止!”
吕布缓缓回过头来,想要找仅存的两个忠臣说说话。
“成廉!曹性!什么有德者居之?这个天下本就是强者居之!”
“你足够强大,别人才会怕你,才会……”
吕布的声音止住了。
身后,没有一个乱兵能够杀过来。在吕布和成廉曹性的中间,有着整个城墙上唯一的一段没有被鲜血覆盖的地方。
而成廉和曹性,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这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相互扶持,另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武器。
成廉的胸口处插着一根长长的长枪,枪尖透心而出,枪杆还停在半空之中。
成廉也是一身血迹。
除了这一处致命伤,成廉的浑身上下都是被刀剑砍出来的伤口。
曹性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曹性的致命伤在脖颈处,脖颈被砍断了一半,整个头颅都软绵绵地耷拉在肩膀上。
曹性也是浑身上下全都是伤口,连一条腿都被砍的只剩下白骨了。
但是这俩人,在吕布身后,愣是没有倒下。
“成廉!曹性!”
“兄弟……”
吕布无力地缓缓倒在地上,生平之中第一次为了别人而流出眼泪。
当乱兵们还在跟吕布三人对砍的时候,陈宫郝萌也见到了两个人。
魏续、宋宪。
这两个人来一起求见陈宫郝萌。
“公台先生,如今只有你才能帮我们了。温侯整天除了饮酒,就是胡乱杀人……”
“公台先生,每天都有人告密,上上下下,都整日里时刻在心惊胆战。”
“公台先生,温侯已经几次派人来警告我们,让我们俩老实一点儿,不然就要斩首示众。可我们俩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啊!”
陈宫默然。
“郝萌兄弟,如今军心极度不稳,河内兵更是随时都有暴乱的可能。”
“你是现在唯一能压住河内兵的人了,请你出来帮帮忙吧。”
“难道真要看着河内兵带头,整个大军一起出乱子?”
郝萌也默然无言。
劝到凌晨,外面就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陈宫惨笑一声:“诸位,好自为之吧!已经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