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挣扎怒吼，紧抱头颅状若癫狂。

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手段，不是对身体的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心神。

如果真的无法坚守，遵循那意志说出自己的来历，所有的秘密都将暴露无遗。

这其中不只有戴上千人千面来这里调查神忌力的原因；更牵扯到千年时限，事关咎灵穷焉这等上古秘辛。

而最重要的，则是他胸膛里的洞真仙。

齿轮的逆天能力一旦被知晓，眼前这些人势必会比刚才更加疯狂。

秦天紧握的拳头吱吱作响，那是骨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是一种用尽全力挣扎，渐渐快要坚持不住的无力；一种仿佛要被拉入深渊的恐惧。

所有人望着他此刻的模样，竟也能感受到那种痛苦。

这道心拷问果然可怕！

“二师兄，你这裁玉三问还是那么恶心人。”

场边，道玄宗长老之中有人开口。

然而二长老释墨却无回应，只是望着台上，目光深邃。

满隆长老见他如此，自顾自道:

“不听、不想、不答，这是应对三问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但外人哪里知道。”

“而在那般严酷的逼迫下，最终必会道出他的本来面目。”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难不成师兄是刻意让你的弟子施展三问，为的就是查明秦天的来历！？”

这时，释墨终于收回看向台上的视线，转头望着几位师弟，沉声道：

“道玄宗存在至今已近千年，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会对宗门造成威胁之物！那秦天既然身负虚神意志，不得不防。”

其余长老听闻此言，一刹那俱是面色严峻。

“师兄所言极是，我等之前有些怠慢了。”

释墨略做点头，随即面色凝重。

“你刚才说的不错，应对三问最简单的方法，其实就一个字，‘退’，不去正视自己的道心，乃是‘逃避’。”

“然而在那三问之中，周身无处不在的灵力以及逼迫，会让人失去思考，疲于应付。”

“如今裁玉三问已到了最后的阶段，接下来就看他是屈服后完全说出自己的来历；还是克服心中魔障。”

一切说来话长，不过片刻而已。

此时，秦天不再双手抱头，面上也没有那种挣扎，只是双眼毫无光采，看着如同失神一般。

然而他胸膛内的齿轮却是飞速转动，脑中更是金光闪耀。

「驱仙！」

心念所至，能力发动，来自裁玉三问的那股意志被拘束在‘洞天’，却依旧狂暴不已，横冲直撞。

秦天仅剩的心神再遭重创，脑海世界震动不已。

道心拷问卷土重来，天幕之上有声音响彻。

“汝是何人！”

“身起何处！”

“所做为何！”

此地的所有金光顷刻如同潮汐涨落，竟然将秦天本身的意志驱逐。

而一旦离去，便再也没有留驻之地，到时不止裁玉三问生效，更是从此以后恐怕一辈子痴傻。

值此危急之际，茫茫金光中有个黑点起伏，竟是丹鼎记忆，因为世界的动荡逃脱了封印。

「嘿哈哈！」

「你杀不死我，也压不住我！」

方一出现便有张狂之意。

秦天目光陡缩，不只是因为它脱困，而是在裁玉三问的意志之下竟然并未和自己一样被驱逐。

跟着心上一动。

若是能找到这其中的原因，或许就能度过危机。

丹鼎的记忆仍在叫喊，似乎终于就要得偿所愿。

「哈哈，道心，道心！」

「你竟会被这种东西束缚。」

「到底是个痴儿！」

「这身体果然还是该属于我！」

秦天与它早已‘意念相通’，此刻思维生发，叫喊戛然而止。

接着又开口:

「什么是道心？」

「嘿！」

「道心是为恶，道心是为善，是一切所为之事。」

「可若事事遵循道心，便事事不能为。」

「我之道心，乃是无有规矩，无有约束，无有恐怖。」

「是为，空！」

空，便是没有。

秦天凛然。

丹鼎的道心简单说就是‘无法无天’，才能不受裁玉三问的影响。

但于己来说，也能如此么？

他忽然有所悟。

每个人的道心皆有不同。

而自己的道心，是面对姬山时的‘舍身’；

是堕人攻城时的‘守’；

是离别时的‘留’；

是孤身入道玄；

是一切过往行事。

是那三字——

「何为仙」！

秦天终于明心见性，仙者意志所化的金光从未有过的闪耀，在潮汐中岿然不倒，裁玉三问再不能动摇分毫。

此时，外界之人见这少年呆立不动，不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下一刻，秦天抬起头，向着四方望了一眼。

眼底隐约有金光闪耀，璀璨夺目。

触到这种目光，瞬间便被震慑。

仿佛那双眼睛是世间最纯净的玉石，能够照见一切污秽与丑恶。

如同内心深处隐藏着的龌鹾都被他一眼看透！

这眼神炽热，但又太过可怕！

究竟为何如此！？

灰衣老者澜沧不解。

缇衅尊者皱眉不语。

各方势力之中那些绝顶存在都微微眯眼。

道玄宗的方向，释墨望见这道目光，霍地站起身来。

边上的满隆见到师兄的手掌竟在隐隐发颤，那不是害怕，而是难以遏制的惊喜！

“师兄……”他忍不住开口。

“是裁玉三问，他眼中有三问的威能！！！”

“目中有三问……”满隆重复这一句，面上陡然浮现震惊之色。

“师兄是说，裁玉三问借助他的双眼发动，让见到他眼神之人都被三问考验，正视自己的道心。”

“可是，这怎么可能？！”

满隆无法置信，身边的两位长老同样如此。

“这种事我亦是第一次见到。”释墨目光森然。

高台之上的秦天，面上是万分肃穆，眼中是一往无前。

终于，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落下，他双眼里的那种可怕眼神竟又浓重几分。

也在这时，原本笼罩在他周身，来自六师兄裁玉三问的灵压突然出现不稳，从某一处开始有了裂痕。

六师兄望着面前的少年，见到他眼中那份似要夺人魂魄的精光，令得心神如同被重锤敲击，一刹那动摇不已。

“消失了，他眼中已没了挣扎，裁玉三问……失效了？！”

骤然生出恐惧，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