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的好酒没等到,可等到了大鲤鱼。
陆离和冷松正饮茶醒酒,突然感觉船身剧烈晃动,好像撞击到礁石上。
“京师内河,还有礁石?”
冷松好奇,掀开窗帘探出头去,惊喜道:“哇,好多好大条鲤鱼喂!”
哦?
陆离也好奇的掀开窗帘,被飞速游过的鲤鱼溅了满脸水,糊住了眼睛。
“呸,好腥!”
取了酒水漱口,陆离清口后吐向河中,引来鲤鱼竞相争食。
两人到船头观察情况,只见宽阔的京师内河上,密密麻麻的鲤鱼在疯狂拍打水面。
不仅如此,船舱内的水手也高呼:“不对啊,河中水草突然疯长,我们浆划不动了!”
异常立刻惊动清梦舫所有人,三层楼船上下十几人,都涌到甲板上来。
“京师内河有这么多鱼?”
“平常根本钓不到...”
“哈,钓鱼佬!”
甲板上的人根本没意识到严重性,觉得楼船被困,请人拖拽便是了,根本不当回事,还在互相调笑。
可陆离抽了下鼻子,扭头皱眉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河水越来越腥了?”
“唉,是唉,好腥啊!”
船上的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把目光转向老板,甲板上顿时安静下来。
冷松面色凝重,他擅长玩火,对水很敏感,此刻内河给他的压抑感越来越大了。
“如果可以的话,尽快撤离到岸上去,这内河不对劲,恐怕有妖邪作乱。”
冷松的话引发众人恐慌,妖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施展法力将人托起,凌空虚渡到岸上,陆离两人再次回到舫船。
“你有没有感觉,鱼比刚才大了?”
冷松骤紧眉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从船舱内取了竹筷,抬手射穿鱼尾。
大鲤鱼吃痛,沉水后浮起,血丝少了许多,沉水再浮起,伤势基本愈合。
两人都是天下绝顶人物,此刻自然能发现,这受伤的鲤鱼不仅伤势愈合,个头也大了许多。
莫名的,陆离想起大观音禅寺的戒律僧人,无端想起扫地僧脚下的米,无端想起赵审言的昆仑封禅。
“今早,有人在附近传旨,冷兄可听见了?”
陆离觉得,现在河面上的变化,跟今早那封旨意,恐怕有脱不开的关系。
“不知道啊,睡得正死!”
理所当然的摇头,冷松反问:“京师内河的变化,跟夏皇的旨意有什么关系?”
把听到的几个关键词告诉冷松,陆离皱眉:“水龙无德,所以敕封河伯,然后水龙不服造反了?该死,不该喝那么多酒的,错过这么重要的讯息。”
冷松努努嘴,突然想起古书上的故事:“我记得宗门有典籍记载,上古女皇武,敕令天下奇花寒冬绽放,以致寒冬腊月大雪纷飞,而百花争奇斗艳!”
头疼的捋头发,陆离一听就知道内情不简单,这所谓水龙恐怕也是跟蜈龙类似的存在。
现在,夏皇的旨意可能触怒水龙,导致河中鲤鱼浮现,生出泼天变化,其后肯定有报复。
“我们不看了,先走!”
话音刚落,河中鲤鱼更疯狂了,冷松不可置信的指着河水中叫道:“长角了,鲤鱼长角了!”
问询扭头,陆离惊讶的发现,这河中鲤鱼居然真的长出尖细独角。
化龙?
这手笔,比什么魔兽之潮、第四天灾可怕太多了吧!
不安的捋了下头发,陆离正要说话,只听河水中有宏大的仙音响起,瞬间遍布京城上空:
“夏皇无道失其鹿,天下水族尽生波!”
听到这话,河中鲤鱼像是疯了,独角瞬间窜出一尺,佼佼者甚至直接跃出水面,向楼船吐出水箭。
“轰隆!”
突然旱地天雷,远方浓密乌云滚来,雨滴打在脸上,逐渐开始密集。
“哞!”
“哞!”
“哞!”
此起彼伏的啸声,京师内河上的鲤鱼,顿时停滞,然后像冰雹倒卷飞入天空。
河中大鲤鱼...现在已经不叫鲤鱼了,它们长出四条三爪的腿,顶着独角冲入京师大街小巷。
街头尚未归家的人,见到怪兽冲到街上,顿时都惊慌失措叫喊起来。
锈剑蠢蠢欲动,可陆离硬是强压住,不许它自行出鞘。
内河岸边有人流血,甚至倒在血泊中任由独角鱼兽踩踏,冷松焦急的正欲飞出,却被陆离拉住。
“勿动,双方角力之势必有往复,夏皇也不是吃素的!”
果不其然,雨势正大的时候,皇宫方向有万人齐颂:“龙无道兮降淫雨,毁我城兮亡我民,金甲将兮举利剑,镇诸天兮河海晏!”
京城街头,一头格外强壮的独角鱼兽双眸赤红,嘴角挂着淋漓鲜血,扭头盯住沿街二楼的城民。
正观察情况的护卫肠子都毁青了,哭爹喊娘道:“老爷不好了,这怪物闯入赵老爷家,吃光了人畜和鸡鸭鹅犬,又盯上咱们了!”
“什么!”
卢老爷慌乱,急的汗泪混下:“你个该死的小崽子,怎么不小心点...”
“这事儿不赖我...”
“咚!”
“咚!”
“咚...”
正争执时,马上就要撞开门的独角鱼兽突然惨叫,卢老爷家的金甲门神纵身跃出,手持利剑轻易斩下鱼头。
“门神显灵了,显灵了!”
卢老爷一家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
内河上,陆离和冷松眯眼望着京城大小金光闪烁,好像过年时的焰火,久久不语。
“天下绝顶大能的神通,果然神奇玄妙,我纯阳道宫攻杀无双,比起这造物主般的手段,还是落了下风。”冷松不禁感慨道。
那可不一定。
陆离腹诽,就凭你当初挨打时,趁机炼件宝物出来,我就不相信你的说辞。
说到底,冷松再好的天资,也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人。
问心境享用二百寿数,问道境近乎翻番,探索境更是绵延悠长数百年。
谁知道纯阳道宫的山门中,到底藏了多少境界不知多高的老怪物呢?
“坏了!”
冷松叫了声,憋屈道:“陆兄,这船上可没有门神,再这样下去就要毁船,咱们可就赔了啊!”
是我的,不是咱们的!
暗中鄙视冷松开始堕落了,陆离冷笑一声:“这夏皇不好欺负,难道我陆某人就好欺负?”
锈剑出鞘,陆离吐气开声:“舟过成绝处,空将一剑行;纵鲤跃龙居,不言践帆影!”
话音刚落,锈剑上弥漫出宛如实质的剑影,这一剑的威势超出冷松见过陆离挥出的任意一剑。
这一剑,不仅仅是锋芒无双,冷松从中见到了圣人教化、天皇降旨、佛陀讲经,这一剑不是剑,是为道!
言出,而法随!
这一剑的光彩,几乎艳压夏皇宫中绵绵不绝的颂声,清梦舫周围十丈方圆,所有独角鱼兽立时死绝。
河面下残存的独角鱼兽登时暴动,惊慌失措游离清梦舫,仿佛这儿有大恐怖。
冷松再次感受到陆离恐怖的剑道造诣。
他成天蒙着脸睡...修剑,原来是真的!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拍手叫绝:“好剑法,一剑艳压夏皇万人称颂的法旨,一剑破尽上古水龙的道则,一剑斩断天下群雄争锋的野望!”
冷松扭头,只见国师踏波而行,须臾间从极远处,已走到了清梦舫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