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华灯初上。
各式各样的马车停靠在这条偏僻的胡同中。
即使隔着一道墙,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
她手中攥着的长剑又紧了几分。
上次她拳头硬了的时候,还是和许顾初见之时。
许顾……
你说你晚点回来,就是要来这里忙吗?
怡红院中出来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她身边走过,她一介女子,在这条小胡同里面,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院门敞开,红艳艳的灯笼悬挂两边。
往里走数十步,就是一个两层楼高的小楼阁。
周围的人皆是异样地打量着江渡。
怡红院这种地方,都是男人们来寻欢作乐的。
虽说偶尔也会有女子进出,来找貌美的小绾绾。
但这样看着年纪只有十八九岁,面容姣好,清冷如霜的姑娘,还真是第一回在这里见到。
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长剑。
周围的人登时有些明白,不由得在脑海中想象了一出苦情大戏。
原来是抓奸夫来了。
有老鸨凑上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姑娘?要玩儿的话,那个地方,有专门招呼像你们这种姑娘的……”
语气平淡,江渡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意:
“我找人。”
“月白色长袍,腰间还挂着几个玉瓶。”
好像,刚刚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去薛姑娘的住处了。
但以前在怡红院,老鸨偶尔也遇见过这种情况。
随机应变,她知道怎么处理。
而这姑娘手里还提着剑,搞不好要在这儿闹出人命,影响她们生意。
还是赶紧打发走吧。
“姑娘,那你应该是来错地方了,这儿可没有你说的那位公子。”
“要不,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江渡抿唇,亲眼看见许顾进来,还能有假?
虽然这是许顾的事,和她无关。
但就是莫名的,她心里不舒服。
不远处,一个老者从旁边的一听小院子走出,喝了酒,苍老的脸上带着微醺。
走路略微虚浮,但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在看到江渡的时候,他脚步顿住,登时清醒了两分。
等等……
这个魔教圣女,看情况,是和那个乌有有一腿。
她在这里的话,那乌有会不会也在这里。
之前被乌有拿捏,他现在有点后怕。
要是被乌有发现,自己不去帮他炼丹,又跑到这里来快活。
以后会不会再不给他丹药了?
不行,得趁乌有没发现,快溜。
还未踏出半步,那个清冷的少女挡在了他面前:
“你有没有见到乌有。”
明明是疑问句,却是一种陈述的表述。
听她的语气,乌有真的在这里?
黎星渊回忆了一下,之前他好像确实看到过一个十分眼熟的年轻人,只打了一个照面,记不清什么样子。
只记得穿着月白色长袍,腰间挂着玉瓶。
一直没见过乌有的真容,但这魔教圣女这么一问,他有点反应过来了。
那个年轻人就是乌有?!
所以自己的事儿又全都被他知道了?
略微有些牙疼,黎星渊现在只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
他是真的被那小子威胁怕了。
“所以,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清冷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嗯?
看情况,魔教圣女只知道乌有在这里,但他具体在哪,她不知道。
看了看她手里握着的剑,又想到了之前在炼丹房,关系暧昧的两人。
懂了,这是来兴师问罪。
乌有,你一直拿捏我,这次就别怪老头儿我,出卖你咯。
黎星渊此时有些幸灾乐祸:
“见过一面,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在二楼,怡红院头牌,薛姑娘的住处。”
顺着黎星渊指的方向,她透过窗棱,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道人影,她很熟悉,是许顾。
……
踏入怡红院,未等老鸨笑着迎上来,许顾就先把十两银子塞到了老鸨手里。
之前帮张员外暂时治好了隐疾,他现在并不是很差银两。
“可以见薛姑娘一眼吗?”
老鸨动了心思:“公子您也知道,清河虽然不算繁华,物价不高,但薛姑娘是我们这儿的头牌……”
“她的身价,一晚上估计得五十……。”
还没说完,只见许顾又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她的手里。
老鸨脸上堆满笑容,她带着许顾匆匆上楼。
“可得把这位公子给服侍好了。”
“这是个不差钱的主……”
先行进去,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后,老鸨匆匆离开。
许顾推门而入,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子径直迎了上来。
约么二十七八岁,嘴角挂着笑容,但眼角似是挂着天生的忧郁,暗含秋波。
“公子,奴家服侍您喝酒……”
一杯清酒漾于酒盏,许顾与薛绒相对而坐。
未等薛绒将清酒递至嘴边,许顾开口了:
“想请薛姑娘,帮我炼制一具肉身傀儡。”
薛绒明显愣住了一下,但依旧满面含笑:“公子在说什么,奴家听不太懂。”
“薛姑娘家的傀儡术一脉单传,而薛姑娘在这上面更是天赋异禀,只不过,七年前一场变故,让你家破人亡,沦落至此。”
递酒的手抖了一下,水珠如棉线,洒在许顾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奴家这就给您更衣……”
见薛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为所动,许顾继续补充:
“薛姑娘,难道不想为自己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报仇吗?”
这回薛绒沉默了。
报仇?
她无权无势,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报仇,你帮我炼制一具血肉傀儡。”
“如何?”
薛绒脸上表情未变:
“公子,你空口无凭,让奴家凭什么相信你?”
许顾正欲继续开口,外面一阵凌乱的声音响起。
门外守着的壮汉似乎在阻止什么人上来。
“小姑娘,你不能上去。”
打斗的声音响起,在顷刻消失。
房门被豁然打开,许顾回头,看向门外。
清冷的少女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
她看了看许顾,又看了看坐在许顾对面的薛绒。
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生后,将即将出鞘的渡云不动声色地重新入鞘。
然后走到许顾旁边,坐下。
把手塞进许顾手里,面对薛绒,宣誓主权。
“他,是我的。”
许顾:???
薛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