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万籁俱寂。

院落内，吴勇的声音很轻，却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呼吸的压抑。

“是非功过，外人的确无法妄加议论。”

张凡收剑而立：“诸位的意思，贫道大抵清楚了。”

“哦，这么说，真人打算收手了？”

关烈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后轻笑道：“不过这样也好，终究是不用伤了和气。”

“清楚，不代表认同。”

张凡开口道：“或许是因为经历的不同，贫道求的只是道心通达而已。”

“天下为难之事十之八九，扭曲伦理，污秽肮脏之事从未间断，若是都想要管下去的话.....”

胜兰黛眉微蹙，道：“小真人难道打算做圣人不成？”

“贫道心中并无天下大义，求的仅有眼前清净。”

张凡铿锵道：“诸位，闲话不用多说，今日，就算十佬亲来，贫道也要亲自送石盛施主上路。”

“好吧，我们也就不浪费口舌了。”

唐门中年男子懒洋洋道：“不过还是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句，真人若是此刻还不动手的话，待会等压阵的人来了之后，真人可就要以一敌四了，异人对决的凶险，届时想要留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贫道尊敬诸位施主先辈功绩，却并非敬畏诸位施主，事后战起，无需留手便是。”张凡语气平静。

“那就好。”

唐门中年男子道：“先说清楚，省的到时候不忍心下手。”

“倾尽全力便是。”

张帆说完，阖上眼眸，养精蓄锐。

名为养精，实为养性。

道教讲究澄神静虑，涵养天性。

意在修行之中，摒弃六欲，七情，维持中正平和之态。

然而张凡因先天受损之故，道途伊始便直入三静，无喜无悲，无念无想，虽修为一日千里，却始终觉得自身空荡荡的，似乎空有躯壳，人之情欲，几近虚无。

常言道，心猿意马，斩三尸，除六贼，空尘本空，空念皆空的步骤更是直接越过。

五脏无神，六腑空寂。

可今日，从车站所见，至城北厂房见闻，顺着那股情绪大开杀戒之时，张凡赫然发现，心猿竟有蠢动之象。

由心猿牵动，愤怒，生气，复杂......一道道情绪流淌四肢百骸，遍布身躯，虽微弱，却无比真实。

悲，喜二欲交织之上，有朦胧的炁一跃而上，沾染空灵而纯净的灵台，蒙昧滋生，然而张凡却任由心猿放纵，遵循情欲延伸之下的本能。

月光之下，他感觉全身都在喜悦，欢愉，身躯几近颤抖。

情绪，无法言喻，无法言明，却真实存在。

张凡细细感知身体每一寸角落，每一处脉络，小心翼翼的体会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情绪。

他在期待，顺由本心下去的话，自己能否成人！

许久。

夜风似乎凉了一些，树枝猛烈的摇曳，落叶纷飞。

一名穿着灰色布衣，带着眼镜的青年男子，手持罗盘迈步走入院落当中。

“术士？”

张凡看去，目光缓缓落在男子手中罗盘之上，道：“风水师？”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

不同于奇门术士于奇门之中施展术法，风水术士更多的是在奇门之中趋吉避凶，逆势改运，永立吉位，先天不败。

“真人好眼力。”

男子笑着仰起头，左边眼眸一片灰白之色，空洞无比，道：“河东郭家，郭常多有得罪了。”

不同于关烈三人，郭常到此，显然并不想过多言语，罗盘指针转动间，奇门展开，他看向关烈三人轻笑道：“三位，入阵吧。”

“就知道今天不能轻松回去了。”

唐门之人懒洋洋踏入方位之中，道：“真人，这次恐怕真的要得罪了。”

关烈，胜兰没有多言，缓步入阵。

“不知可否为贫道解惑，大师之后，天下会还会来人？”张凡开口。

“天下会讲究互帮互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郭常点头道：“若是今天我栽在这里的话，陆续还有会别人过来，源源不绝，直到最后，拼尽最后的一兵一卒，方可止休，这就是天下会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异人界顶级势力之一的原因。”

“不分善恶，不分青红皂白吗？”

张凡反问，随后返身一剑，一剑开天，剑芒映射天地。

“轰！”

随着一道巨大的轰鸣，场馆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里面的阵容。

诸人看去。

只见其内，一名名孩童双眼漆黑，面色呈青紫色，眉心印着颇为诡异的小山纹路，站立一张张小床之前，阴森而可怖，哪里还有先前恬静而温馨的模样。

“阴童子？”

郭常皱眉，像是看出了什么，忍不住道：“阴山派的手段。”

“现在，诸位还打算继续阻拦贫道吗？”张凡真挚问道。

从一进入场馆之内，他就发现了这些孩童失去了“活人”的特征，显然被“祭炼”了许久的时间。

所以在石盛连番准备的情况下，杀意丝毫没有消褪，反而在心猿的牵动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个...抱歉，我真的需要请示一下。”

郭常致歉，当面打了个电话，过了片刻，将手机的扩音打开。

电话里，是一道张凡颇为熟悉的女声。

“张真人，抱歉，我们只知道石盛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从来没有消息说明他还在做这等恶事。”

风沙燕说道：“这也算是天下会的丑闻了，不知道真人能否给个面子，让郭大师将人带回来，我保证天下会将亲自将其处决。”

“人一定要死在这个院子里面。”张凡回答的干脆而果决。

“可......”

“阴灵子，你再不出来救我，我死了之后，未来你再想找孩子可就难了。”

石盛眼见不妙，顿时大喊。

说着，慌忙的就朝着场馆内跑去。

张凡见状，一剑斩去。

“砰！”

一名阴童子闪身而来，挡在石盛背后，血肉之躯与月华剑相触碰，竟是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真麻烦啊，早说了要割舍掉城北那些被沈冲蛊惑的家伙，你就是不听，这下子惹到大麻烦了吧？”嘲笑声响起。

场馆之上，一名穿着黑色道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于此，皮肤白皙，相貌俊美，一抹黑色纹路交织出的山纹印于眉心，平添邪魅气息。

“说的好听，没有那些人，哪来的钱帮你收集阴童子？”

石盛终于不装了，他气急败坏道：“光凭借集团的钱，只做慈善都还不够......”

“朝着贫道大声嚷嚷，石施主你.....”

阴灵子俯瞰过去，眼眸微冷，问道：“真的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