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举行这场“智”的角逐,春花这辈子也体会不到人世间的险恶与艰辛。
钱财于她而言,只是伸手即来的东西,她向来不屑一顾。而如今,她为了赚点钱财,竟然误打误撞地闯入了花柳之地,直到被关进了房中,面对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春花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切,可惜为时已晚。
当春花刚到麦稭巷的时候,她被这里的灯烛荧煌所吸引,不禁赞叹王都还有如此繁华的夜市,她竟浑然不知,与其说是自己见识短浅,不如说是世间之大。
一个瘦骨嶙嶙、相貌精明的男人一眼便注意到了春花,他面带阴险狡猾的笑容向春花走来。
“姑娘来此所为何事?”男人谄媚似地笑道。
春花挑了挑眉道:“想赚些银两,有没有那种不累人,地方干净,来钱又快的活儿?”
“姑娘天生丽质,活儿自然是应有尽有的,姑娘且随我来吧。”
男人的眼珠色迷迷地流转在春花身上,这令春花感到非常不自在,但春花不想因钱财之事乞求别人,她再三犹豫之下,还是跟着男人走了。
男人自称是个行老,专门负责收集消息,雇觅人力的,他告诉春花,新开业的章台柳,急缺人手,凭姑娘的姿色,定能敛个最高价。
男人在竭力奉承春花的美貌,春花习以为常地冷哼一声,心中却免不了有些沾沾自喜,她心想,果然不近风情的白耿是个例外,正常的男人,见到她的第一面,皆会被她的美貌折服。
转眼间便到了一栋新俢的酒楼前,这栋酒楼装潢得金碧辉煌,飘香四溢,垂帘在风浪中轻轻摇曳,春色芳华若隐若现,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章台柳。
春花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首诗文: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似乎别有一层含义?春花踌躇着,她杵在酒楼前,心里有些发慌。
男人叹了口气,用着挑衅的语气问道:“姑娘,我都领路到这了,莫不是要后悔?”
“本姑娘做事从不后悔!”春花一咬牙一跺脚,便走了进去。
男人笑嘻嘻地跟了进去,念叨道:“姑娘放心与我走了,这是给小人颜面,事情全权交予我负责罢!我去帮您讨价还价,事成之后,我们二八分便好,我二您八。”
春花点了点头,傲慢地坐在一旁,眉头却渐渐紧皱,她不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但也不是个愚钝之人,她看到许多轻佻的女子与男人们勾肩搭背,她们浓妆艳抹,风情万种。
这里给她的感觉真的好像是传闻中的妓馆,春花的手心里渗出涔涔的汗,难不成就是个妓馆?
春花彻底慌了神,她下意识地想撒腿就跑,可是一个中年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中年女子打扮得十分妖艳,头上斜戴了一朵正红色的牡丹布花,闷厚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细纹与一颗醒目的媒婆痣,扮相像极了传闻中的老鸨。
中年女子冷哼一声,将一个钱袋砸到了春花身上,笑道:“卖给了老娘,便是老娘的人,想跑,晚了!”
她摆了摆手,两个衣着粗简的壮汉上前擒住了春花的双臂,他们无视了春花的哭喊,强行将春花拖进了房间。
春花如梦初醒,她终于悟透了行老色眯眯的眼神,她颤抖地打开了钱袋,里面不过十五两银子,她竟同意别人将自己卖到了妓馆?真是可笑至极。
春花懊恼地想扇自己一巴掌,但她下不去手,只能像个泼妇般,掀桌子,摔扔物件,将心中的怨恨通通发泄出来。
门外传来老鸨尖细的声音,是司空见惯的语气,“让她摔吧,把力气都浪费了,肚子饿了,人也就乖巧了。”
春花尖叫着,她趴在床边嚎嚎大哭,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过,她哭喊着自己是琛缡王府中人,是世家大族的嫡女,但却逗得老鸨捧腹大笑,老鸨笑道:“老娘知道你是王府中人,但你知道老娘是谁吗?”
“……”
“哈哈,老娘可是四殿下琨珸王的情人!”
“……”
“穿得如此寒酸,还有胆自称是王府中人,真是个有趣的笑话,笑死老娘了。”
春花悲极生乐,她停止了抽泣,反而冷笑着。
她心想自己曾经嘲笑过秋霜要被卖进妓馆,而自己却已经被卖进了妓馆,算是报应吗?面前出现了一个蹑手蹑脚、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他看到自己时,不禁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他喜形于色,用脚蹬掉了靴子,衣服脱得满地都是,反复撮捏着手掌。他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想要夺走自己的贞洁。
春花眼角溢出绝望的泪水,这个千刀万剐的恶心男人竟然敢欺压在她的身上,还伸手抚摸着她,粗糙的手掌像砂石般摩挲她细腻的皮肤,春花厌恶地用脚踹向他,但她的反抗没有激怒赶跑男人,却助长了男人的兴致,男人加大了力气,紧紧地箍住了春花,如蟒蛇缠住猎物一般,逐渐张开了血盆大口。
“小美人,打你进门那刻,大爷我就看上你了,大爷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你逃不掉的……”撕拉一声,春花的衣裳被男人扯坏,露出赤裸的上身,娇艳欲滴。
一瞬间,男人的声音与春花心中的声音重合了,两个声音诉说着相同的三个字:“认命吧。”
……
仿佛又是一瞬间,一阵凌厉的风席卷而来,房门被一脚踹开,木屑直抵另一端的墙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冷傲地注视着一切。
油腻男人随即吓得屁滚尿流,他从床上慌里慌张地跌到了地上。
春花揉了揉哭肿的眼睛,定神望去,是白耿的身影!他来救自己了!
白耿稳步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屋子里的戾气便重了一分。他微笑着将地上的油腻男人拉起,并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轻声道:“滚。”
油腻男人顾不上穿好衣服,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房间。
房外传来了老鸨惊慌失措的声音,“郭公子,发生了何事?您作何去?”
油腻男人郭公子跌下楼梯,发抖哀嚎道:“我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