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就是迟儿,初次见面,在下林渊,我想我们的故事会很长。”
原来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夏蝉羞红了脸,明明心中很开心,却撇嘴道:“不要叫我‘迟儿’,听着跟‘痴儿’似的,难听死了。”
林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若有所思道:“那我日后唤你‘迟予’或‘予儿’如何?”
夏蝉嘀咕道:“‘迟予’和‘予儿’都跟唤小虾鱼似的,一听便觉着肚子饿了。不过,比‘痴儿’要好听……”
林渊问道:“那可还有更好的称呼?”
夏蝉咬字不清道:“林水镇人人都说你是我的夫婿,本姑娘瞧你高大俊朗,叫我‘娘子’也未尝不可……”
林渊险些惊倒,他虽知道这个漂亮女孩会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但他没料到,自己会被小小的她撩到了,竟有些心猿意马,只听女孩眼神闪躲,细声软语又道:“我会很快长大的……”林渊轻咳一声,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承诺道:“我等你长大。”
自那天后,林渊每次回来,都会给夏蝉带来王都或沿途城镇的新鲜物什,有好看的玉簪,也有好吃的滟光桃花糕,还有会喷火的琉璃球,令夏蝉目不暇接,抱住林渊的手臂撒娇叫好。
她亲昵地称呼他为“林家哥哥”,而林渊既不唤她“痴儿”,也不唤她“迟予”或“予儿”,他虽想唤她“娘子”,但每次词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最终,他总是宠溺地唤她“小不点”。
一晃五年过去了,“小不点”也长成了大姑娘,在林水镇七巧节有个习俗,年满十五岁的单身男女都要独驾一条乌篷船,一同泛舟于云梦泽之上,对未出阁的女子而言,这无疑是寻觅良缘的大好机遇。
七月七的云梦泽,莲叶接天,水波荡漾花荷藕香,男子手摘鼓囊囊的莲蓬,若是遇到心仪的姑娘,便会将莲蓬丢进姑娘的船篷,姑娘若也倾心于男子,便会划船撞一撞男子的船,或将竹篙戳出去,让男子来拽,这一来一去,便情愫浓浓。
十五岁的夏蝉是林水镇出了名的大美人,七巧这晚,她缩在乌篷之中,少年们戏谑打诨,明知夏蝉身有婚约,却还将莲蓬堆满她窄小的船,一少年油嘴滑舌道:“迟予大美人,你思念的人儿在那遥远的王都,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今夜不如让我来哄哄你?说不准儿,你会发现――咱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哈哈。”
少年还未笑够,一个竹篙毫不客气地敲上少年脑门,少年痛叫一声,两眼怒瞪望去,只见一高大身影,便自认倒霉,一手捂头,一手划桨,愤恨离去。
紧接着船身传来一阵颤动,有人在撞她的船!夏蝉探出头来,一颗翠绿莲蓬不偏不歪地砸中她的脸,她幽怨抬眸,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明亮。林渊故作委屈道:“小不点接了我的莲蓬,又撞了我的船,是不是与我情投意合呀?”
夏蝉恼羞成怒道:“……你强词夺理!明明是你撞了我的船!”
“我记不清了,我只知莲蓬投了,船撞了,你我便情意相投了。”
夏蝉鼓气扭头,骄傲地“哼”了一声,强掩喜悦,转移话题道:“林家哥哥怎么就忽然回乡了?”
林渊轻轻一跃,跳进夏蝉的乌篷船内,船身窄小,二人挤在一起,似乎连鼻息都彼此交缠,林渊有些羞涩道:“我不来,谁帮你打跑那些混小子。今年可是小不点的第一次七巧节驾船,我当然要来宣告主权了。”
“林家哥哥……”
“怎么?”
“没怎么,忽然想喊喊你。”
林渊笑道:“早知如此,我便不答应了,待你喊我‘夫君’时,我再答应。”
夏蝉又哼了一声,“你都没唤我过‘娘子’,还妄想我唤你‘夫君’。”
林渊嬉皮笑脸地往夏蝉那儿挪了挪身子,明明在赖皮,目光却如炬,他笃定道:“待你年满二十,咱们便完婚吧,到时你想听几声娘子,我便唤几声娘子,包你满意。同理,你也要包为夫满意。”
夏蝉像是吃亏般,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义正辞严道:“拉勾!五年之后,林家哥哥要八抬大轿娶我!还要带我去王都玩!”
林渊温柔地笑道:“拉勾。”
……
王都内。
年岁已久的青石长阶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一滩清水在月光下明亮如镜,夏蝉平静地目视自己的倒影,她不禁设想,如今这个张牙舞爪、人面蛇身、奇丑无比的骇人妖物,林家哥哥还愿意娶她吗?
五年前,自七巧节乌篷船一别,夏蝉便再未同林渊亲口说过话。不久后,三殿下皈帧王的死讯惊动全国,一月后,风波平息,而林家上下皆被视作妖族,一同被斩杀在望月台。
林渊死了,夏蝉的林家哥哥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