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霜朱唇微启,不顾无病和当铺掌柜异样的目光,大声吟诵道:
在岁月的长河里淘沙
记忆唤醒金戈铁马
征途踏碎往事韶华
永世追寻你日月逾迈的步伐
我亲爱的王啊
你的光芒辉映万家
你的肩膀比天地宽大
你与星辰一同坠下
不忘诉说动听的情话:
拿礁石抚平义无反顾的浪花
把时间做成蓑衣被泪水腐化
让凛然的悲怆缝合伤疤
用残骸搭一户山水人家
来为你斟茶
你的思念从不肯生根发芽
你还记得我吗?
……
话音刚落,世间万物陷入静谧之中,时间暂停,连阳光中的尘埃都已定格,耀眼的白光将一切吞噬,世界犹如一幅栩栩如生的静态画,一滩水泼上去,画中人物皆退化成彩墨。在瑶霜的身后,凭空出现一个黑洞,伴随气流的漩涡,急剧地旋转扩大,几乎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黑洞蔓延整个空间,强烈的吸引力让瑶霜站不稳脚步,她身陷黑洞之中。
彩墨扭曲糅合,归为混沌,溯溪过去。
当瑶霜再次抬眸之时,世界恢复了正常的运转,耳边是络绎不绝的吆喝买卖声,阳光依旧刺眼,瑶霜将手背抵在头顶上,茫然地眺望着,她有些恍惚,一切如梦似幻。一股清淡的酒香缭绕鼻尖,一个白衣身影自然而然地扶住摇摇晃晃的瑶霜,温润沙哑的声音礼貌地问起:“怎么了?”
瑶霜半眯的眼睛霎时瞪得又圆又大,难以置信、惊喜、激动这些无法言说的情感,皆化作一股暖流,缓缓地淌过瑶霜的眼角与侧脸。亲手杀死夏蝉后,瑶霜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知道自己肩负不同凡响的使命,也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哭泣,所以她一直在强压着情绪,令自己变得麻木无感。
可是,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耳边时,剥落了瑶霜所有伪装的坚强,眼泪忍也忍不住,不争气地掉落,她喜极而泣。
四殿下琨珸王略微惊讶地打量着瑶霜,随后,他浅浅一笑,温柔地俯身,用指腹为瑶霜拭去面颊上的泪水,轻叹道:“本王从未哄过人,更不会哄哭泣的女子,所以瑶霜姑娘能否赏本王个面子,告诉本王发生了何事?”
瑶霜眉头微皱,两腮鼓气,害羞地对视着俯身讨好的四殿下琨珸王,小声嘟囔道:“这是您自投罗网的,可不怨我。”
“何意?”
趁其不备,瑶霜猛然猫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四殿下琨珸王,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肆意的泪水在白衣上留下几抹不起眼的灰色,瑶霜面带幸福满足的笑容,哽咽道:“没什么,恕瑶霜无礼,只是忽然好想抱抱四殿下。能再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琨珸王似懂非懂地笑了笑,低眸俯视怀中发颤瘦小的泪人,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寡言的他此时反复道:“无事,本王一直在。”
青枫浦上来来往往的过客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他们一边惊叹白衣男子倾国倾城的样貌,一边惊叹光天化日,一男一女搂搂抱抱,实在不知羞耻。四殿下琨珸王挡住指指点点的目光,抱紧了怀中的瑶霜,又道了一句“宽心”。
“您不要再推开我,不要再离开我。”
“好。”
“以后我们一起面对困难,好不好?”
“好。”
“无论发生什么,四殿下都不许忘记瑶霜……”
“好,本王保证。”
瑶霜抬头,斗胆捏了捏琨珸王完美的脸蛋,又确认了一遍琨珸王是真实存在的,她仰面开心地问道:“四殿下,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去呀?”
琨珸王表情僵硬,他尽量用清晰的发音回道:“七日角逐即将开始,本王送你去城外见难民,或许还能找到你的舅父。”
原来如此,自己穿越回了十天前,七日角逐即将开始之时,四殿下琨珸王还活着,白清还活着,夏蝉也还活着,这时妖人还没混入王都,一切都来得及改变。
之前敌暗我明,无法预估夏蝉的真正目的是何,如今瑶霜亲眼见识过夏蝉的后续行动,她可以大致推测出夏蝉的计谋。
二十五个妖人只是诱饵,四殿下琨珸王和白耿都曾说过,六殿下琛缡王的异能是兄弟里最弱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因此,妖人的首要杀害目标是他。思维定势,大家理所当然地将这次妖人的目标固定在琛缡王身上,夏蝉也利用了这点,无论是妖人围攻琛缡王府,还是追杀六殿下琛缡王,都是为了让大家以为目标是琛缡王,便将战力集中在琛缡王身边或琛缡王府附近。
而夏蝉真正的目标是四殿下琨珸王,她通过重伤贴身护卫白清,激怒琨珸王,顺理成章地将四殿下琨珸王单独引了出来,掉入圈套。
目前的夏蝉行为没有半分不妥,瑶霜不可将事情直接告诉殿下们,更不能说自己是穿越回来的,否则定会被视作疯言疯语,为人嗤笑,说不定还会被认为妖女。纵使殿下们相信了,但没有任何证据指证夏蝉与妖人勾结,无故抓捕,只会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这样看来,当务之急,最快捷起效的办法便是阻止二十五个妖人进城,如此夏蝉便失去了掩护,计划泡汤,她忌惮众人的力量,断不会冒然出手,四殿下琨珸王暂无性命之忧。
可夏蝉是如何将二十五个妖人带进了城?四殿下琨珸王曾告诉瑶霜,王都被三殿下皈帧王的防护屏障笼罩着,唯有获得王室的认可或持有六王的令牌,才可进入王都。难民们尚未获得王室的认可,更别说是假扮难民的妖人了,入王都,只有令牌这一条途径。难不成……是夏蝉偷了令牌?
如果夏蝉真的偷了令牌,那么她一定偷的是六殿下琛缡王的令牌,瑶霜忽然想起那日,夏蝉主动地往琛缡王身上贴,突兀表白琛缡王被拒,用表白当幌子,分散众人注意力。一定是那时,她趁机偷走了令牌,那么,瑶霜只要于那时阻止令牌被偷就好了,这将是悲剧的转折点。
四殿下琨珸王同瑶霜一起走在大街上,注意到一语不发、认真思考的瑶霜,琨珸王不解道:“奇怪,今日你格外安静。瑶霜不问本王,为何不让难民进城吗?”
瑶霜摇了摇头,腹诽道:她当然不问,因为琨珸王早就给她解释过一遍了,如今她知道的可不比琨珸王知道的少。
琨珸王纳闷道:“本王还以为你会好奇。”
瑶霜心虚笑笑,心中不由佩服起四殿下琨珸王,原来他这么懂她啊,她之前确实是问了,也确实是出于好奇,原来她的行动反应,竟都在琨珸王的预料掌控之中?
瑶霜愉快地转了个圈,故作逞强,狡黠地打趣道:“女人心海底针,瑶霜精灵古怪得很,断不是如此好猜的,四殿下没料到吧,哈哈。”
微风轻佛,四殿下琨珸王白衣飘飘,他浅然一笑道:“无妨,尚需努力罢了。反正,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