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几处回廊,绕过几处园林院子,走过了一个林间小路。
到了中庭院落,正中央坐落着一处浑然大气的堂屋,丝毫不下于京城贾家的荣禧堂,可谓是另一个样式的翻版。
领路的甄应嘉也是做了個请的动作,说道,
“王夫人,侯爷,赵公公,到了,老太君就在堂屋里面,请。”
“甄大人请,”
“请,”
一行人在门外客气了一番,然后才一起进了屋,
只见屋内中央摆了两张大桌子,甄老太君则是坐在中间的桌子那,身后还有一众丫头媳妇陪着。
富丽堂皇的屋子内,还四周点着不少的烛火,把屋子照的宛如白昼,甄老太君听到门口有动静,就抬起头看了过去。
见到一位雍容华贵妇人走了进来,那里还不知道这就是当年的王家丫头,直接起身迎了过来,感慨的说道,
“可是王家丫头来了,快过来让我老婆子好好瞧瞧。”
王夫人也是紧接着走了几步,握住甄母的手,有些哽咽地喊道;
“是我,见过老太君。”
“好好,十几年没见了,也算是熬了过来,快快入席。赵公公,小侯爷老身就不招呼你们了,老二,老大,你们去陪着。”
说完拉着王夫人的手就正坐在主位上,还让一众媳妇小姐入座陪着。
张瑾瑜也是还没来得及回话,也是被甄应嘉拉着做了另一张桌子,
“侯爷,赵公公,快坐,来尝尝江南的厨子的手艺。”
看到这么热情,张瑾瑜也不含糊,坐下拿起筷子就尝了其来,确实好吃,看着一桌子那么多道菜,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和心思。
赵公公也是闭口不言语,只顾着自己吃食,甄远道更是在一旁赔笑。
甄母坐下后,就问道;
“丫头,你可真行,自己一个人就去了关外,也不怕出事,还好熬了过来。”
王夫人仿佛还记得那个雨夜,
“老太君,是熬了过来,有些事也是没办法。”
“都过去了,”
甄老太君拍了拍王夫人的手,然后指着桌子上的菜,说道;
“快,尝尝,是当年太上皇赐下的厨子,做的一手江南好菜。”
王夫人点了下头,拿着筷子夹了一点鲈鱼白肉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端是美味。
“还是老太君您啊,这味道多少年没吃到了。”
“唉,那就多吃一点。”
甄母和王夫人说话的时候,陪坐的女子都是小心翼翼闭口不言语,生怕出了差错,二太太和大太太是见过王氏的,当年的丫头如今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心里难免羡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夫人也是放下筷子,然后看向老太君问道,
“老太君,这些年过得可好?”
“好,好啊,我老婆子,吃得香睡得足,就是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一些事,你也知道,当年的大丫头找了一个伯爷,谁知竟然给任职到天水郡去了,倒是二姑娘命好,入了北静王府,当了王妃,可是心底总有些不安呢。”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安,还是意有所指,甄老太君说完,王夫人也是心里有了个大概,好像瑾瑜说过,北地边军和边关不少势力可是北静王水溶麾下的人,如今此时,老太君说出来是何意。
王夫人心里也是颇为不解,还能哪些不安?难道是北静王水溶有了想法。
“二丫头不是很好嘛,天生富贵的命,您说的事无非是些许小事,儿女自由福气,再说好多事身不由己啊。”
“是啊,是身不由己,可是在北地,边关错综复杂,老婆子别无所求,就是在北边还需要洛云侯稍微帮衬下,也可以以防万一,但凡能压制一下也是好的。”
甄老太君哪里不知道,北静王水溶的心有不甘,可是有些事强求不得,天下安定,早就封无可封了,如果是硬要复出,必然是引起皇家的注意,那时候朝廷的文官必然口诛笔伐,到时候就难以收场了。
王夫人这才明白老太君的意思,点了点头,回道,
“老太君放心,北地那边不会出问题的,可是老太君还是要早做些准备,免的手忙脚乱,到时候就怕有些事想做也不能做了。”
“嗯,老身知道,来!尝尝这个,金陵地界甜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甜的呢。”
然后就让着王夫人成了一小碗糯米饭,里面的竟然有好些干果混在内里和糯米一起蒸出来的,王氏尝了一口,果然香甜,又多吃了一口。
老太君见到也是欢喜,忽然看了三丫头一眼,心里权衡一下,也是摇了摇头,皇上那边可是不愿意啊。
“王丫头,这次回来,贾家那边你想怎么办?”
王夫人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笑着说;
“也不瞒您,贾家九房跑不了。”
王夫人也不客气,直接说了出来,甄母倒是毫不意外,贾家的人现在也是太跋扈了,不过京城那边,还是提醒了一句;
“那京城那边能愿意?”
“老太君放心,谈好了。”
王夫人也是小声回了一句,甄母闻言难免深深看了一眼王氏。
而另一桌,
甄应嘉也是拿出了一沓地契和银票,放在桌上,张瑾瑜不明所以问道;
“甄大人这是何意?”
“侯爷,这是物归原主,此处的商铺,庄子还有镜湖一旁的老宅,都是王夫人当年托付老太君代为保管,如今十几年下来,这些产业进项和收益尽皆在此,今日就物归原主。”
甄应嘉则是认真的在那解释道,甄远道听了也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二,这明明是当年出银子买的嘛。
张瑾瑜也是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甄家的当家人,不愧是江南的望族,这手段和气魄,看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地契,张瑾瑜并没有拿着,而是问道;
“未曾想甄大人有如此气魄,倒是本侯有些小气了,甄大人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听到侯爷的问询,甄应嘉和甄远道也是心下知道,正事要说了,
“侯爷,甄家在北地的船只和货物还需要侯爷多多照看些。”
“这好说,还有吗?”
张瑾瑜有些诧异难道只有这些,太儿戏了吧。
“侯爷,万分感谢,至于其他事倒是没了。”
甄应嘉也是摇了摇头说没事。
坐在下首的甄远道则是不明白,那么大代价竟然为了这个,北地有北王府照看就行了,哪里还需要别人照看,再说那些货物可不是大多数送给北王府麾下的嘛。
还想提醒老二盐商的事,可是老二毫不理会,继续吃菜喝酒。
只有赵公公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世家大族果然是好手段,什么没说也好像什么都说了。
叙了旧,
吃喝完之后,张瑾瑜一行人就起身告辞了,这一顿吃的宾主尽欢。
甄应嘉更是亲自把人送出了大门,直到侯爷走后才回了大堂。
一进屋,
老大就忍不住问道;
“二弟,那么多银子产业就为了北边的事,这算什么,今晚我看这顿饭算是白请了。”
甄母闻言,转头就骂了一句,
“混账,你懂什么,有些事不能把恩情这样子给用了,甄家在江南可就是靠着那些人的恩情才屹立不倒的,还不滚回去。”
甄远道也是悻悻的不甘心回了自己的院子,甄应嘉摇了摇头劝慰道;
“母亲不必生气,大哥一直如此,也是好心,人已经走了,地契和银子也收了。”
“那就好,此间的事与我等无关了,那个贾家九房也就不要联系了,算是可以除名了,再者我问你,北静王水溶那小子到底是何意,今日试探的问了北地,王氏可是意有所指。”
老太君实在是不放心此事,北静王并不是那么可靠,甄应嘉闻言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但是母亲的直觉没错,北静王水溶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母亲,北王府暗地里收下了不少旧部,现在又增加了边军,所以开销逐步增大,儿子也去信问过此事,二姑娘回信说,王爷想起复,去边关领军,还想....”
“够了。”
甄母忽然厉声呵止,这哪是想起复啊,连边军都敢伸手,朝廷和皇室乃至勋贵都盯着那,竟然如此不智。
“糊涂啊,老二你难道不知道,边军可是勋贵的盘子,北静王府在想插足进去,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还想起复,不出乱子就是好的了。”
“母亲,那可如何是好?”
甄应嘉自然是转过弯来,北静王水溶手伸的太长了,可是如今已成定局。
“老二,甄家该留后路了,还是早些准备吧。”
甄母也是一阵黯然,现在甄家看似威风八面,可是皇上根本不待见,大丫头就是进不了宫这才无奈嫁给了那个伯爷,难不成再去求老太妃想想办法。
一时间也是心有感伤。
“自己掂量着吧,老身也是无能为力,翠儿,扶我进屋歇歇。”
“是,老太君。”
然后甄母就被丫鬟搀扶着回了屋,甄应嘉心里百感交集,母亲说的对,这宝怕是压错了,可是如今想抽身已经是来不及了,倒是大丫头那边反而是条后路,那个伯爷可是皇上的人,在天水郡领军,或许也有一番作为。
想到这,在不迟疑,回了书房就开始写信。
而在甄府外面,
苏金凯见到侯爷已然从甄家出来了,立刻起身,然后宽帽一遮,就先往前面的街道赶去,然后在此等待。
只见车队到了街口,苏金凯走到车队前方,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喊道;
“小人求见侯爷。”
“什么人敢拦车架。”
卫永走在最前买,持刀呵斥道。
看着前面凶神恶煞的统领,苏金凯也是有些害怕,可是如今哪里还能想别的,继续大喊道,
“小人苏金凯,金陵商会会长,求见侯爷。”
车队一停,张瑾瑜就掀开帘子一角,往前面看了一下,有人竟然拦车,这倒是奇了,问道,
“卫永,何人拦车?”
卫永就从前面骑马过来,
“侯爷,此人自称是金陵商会会长苏金凯,说是要求见侯爷。”
张瑾瑜听到名字有些熟悉,苏金凯,金陵商会的会长,这不就是八大盐商之一的领头之人嘛,竟然是他。
看着跪在前面的一位胖子,张瑾瑜的嘴角微微翘起,竟然有此胆量,有意思。
“让他跟在后面,回去再说。”
“是,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