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见这老人肯好好说话了,微微一笑,道:“你至少应该先请我坐下,喝杯茶吧?”
“你……”
老人刚要开口骂人,眼见杨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顿时硬生生忍下,黑着脸,说道:“跟我来吧。”
说着便走进了客厅,点了灯,让杨凡坐下。
然后他回到炼铁屋中,将水壶拿来,又从家里翻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谁送来的茶叶,给杨凡倒了杯茶。
杨凡看着满是茶叶的茶水,看着他道:“你多久没冲茶了?”
老人瞪着眼道:“老子这辈子就没冲过茶。”
“好吧,算了。”
“茶也冲了,你倒是说啊!”
老人摸着手上的指甲钳,瞪着他道。
杨凡回忆起蛇头帮大院对面的巷子口,卖柴老人死前拜托他时说过的话,说道:“这东西是跟一个卖柴老头用1两银子换的,他说这个对他很珍贵,守了四十年……”
“什么?卖柴老头?就拿这个换了1两银子?”
老人怒极反笑:“他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
“死……”
老人愣住了:“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那段时间不是封城吗?他没得卖柴,饥寒交迫而死。”
“怎么会?怎么会……封城不过才短短几天,怎么会就饿死了?他难道没有存银吗?怎么会饿死!”
老人万分不解地道,有些无奈,有些悲伤。
杨凡道:“一个卖柴老人,能有多少存银?更何况,他的独轮车还被帮派抢了,家徒四壁。”
老人怒而起身,道:“哪个帮派?”
杨凡道:“一个新创立的帮派,名叫蛇头帮,不过已经被灭了。”
老人一身力气仿佛被抽走,有些茫然地慢慢坐下,嘴里喃喃着“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起身,爆闪到他身前,用力抓着他的肩膀,眼冒凶光道:“那个指甲钳光凭材质,起码值十两银子,我当年甚至跟他说过,可以凭它来跟我换百两银子,你怎么可能一两银子买到?是不是你骗了他!”
老人手劲极大,抓得他有些生疼。
杨凡眉头一皱,画龙手瞬间点出。
老人冷笑一声,一膝盖顶起,恰好挡在杨凡手指前面。
没想到就在这时,杨凡手上一晃,双指之间竟冒出一根银针,越过膝盖,直指老人喉咙。
“什么?”
老人脸色大变,立刻放开抓着杨凡肩膀的手,往后急退。
正要再战时,发觉杨凡已经收起了银针,淡然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他。
老人微微喘息着,慢慢冷静了下来,喃喃道:“是了,你如此武功,怎么会骗一个卖柴老人的东西。”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悠然一叹,拿起桌上的水壶,给杨凡冲了一杯茶,放到杨凡身边桌子上。
杨凡看时,茶香浓郁,碗里一根茶叶也没有。
他拿起这碗茶,一饮而尽,道:“好茶!你不是说,你不会冲茶吗?”
老人重新坐下,道:“你既是善客,我自然会冲,我叫宋绝生,你怎么称呼?”
“杨凡。”
“杨凡……”
宋绝生重复了一句,喃喃道:“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哦?”
杨凡想了想,道:“莫非是和快活楼有关?”
宋绝生一听“快活楼”三个字,整个人精神一振,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就是快活楼。”
说着,有些迟疑地打量着杨凡,道:“我有一次去那里耍了一天,听说了这个名字,你……你是太监?”
杨凡笑道:“你看我像吗?”
宋绝生想到刚才杨凡的武功,顿时惊讶道:“也就前些天的事情,你能练出如此武功,想来是假的了。
“这么说,你是假装自宫,瞒天过海,逃出快活楼?可是以你的武功……
“等等!小子,你别告诉我,你只花了十几天的工夫,不仅入了武者之门,还一直练到了养气境!
“这种速度,哪怕是游仙也办不到!”
宋绝生被整得有些糊涂了,眉头紧皱,惊疑不定地盯着杨凡。
杨凡只是微笑不语。
“罢了罢了,这些关我鸟事!”
宋绝生摆摆手,回归正题,道:“你还是说说指甲钳的事情吧,你把这东西送回来,只要你没有害他,老夫必有厚报。”
杨凡摇了摇头,道:“咱们还是先说好‘厚报’究竟是什么吧。
“我不要你百两银子,也不要你其他的东西。
“我只要你能容我住一段时间,用这里的炼铁屋打造一些东西即可,需要用到的东西,我原价和你买。”
宋绝生一听这话,连连摇头:“不行,我的炼铁屋,除了我,谁也不能进!你换个要求,哪怕是一千两银子,我也给你。”
“那就算了。”
杨凡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等等!”
宋绝生连忙追过来,拉住杨凡,皱眉看着他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侠义心肠都没有?你这不是挟恩图报吗!”
杨凡淡淡道:“你只需要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宋绝生咬牙瞪着他,瞪了好一会儿,才道:“行!”
拉着他坐下,道:“你快说。”
杨凡提醒道:“若容我住在这里,你须帮我瞒着其他人,不能跟别人说起我的身份。”
宋绝生烦躁地道:“行了行了,有完没完了,一看就知道你被人追杀,要么就是躲人,我都答应了,自然会帮你到底。”
杨凡这才放心,说道:“那天,城东出了个蛇头帮……”
杨凡从卖柴老人的独轮车被张狼张虎抢走开始,把有关卖柴老人的一切事情都跟宋绝生说了。
包括他之所以卖掉指甲钳,是为了死之前体验一次女人的滋味。
以及卖柴老人最后拜托他说的话:
“他说,当年是因为他没钱去青楼,父母也不让去,所以嫉妒心作祟,才骂你总是去青楼。
“最后,他自己负气离开县城,弄得更加穷困潦倒,沦落到卖柴为生的地步,也是他自作自受。
“他最后也感叹了,女人的滋味很不错。”
宋绝生听完,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