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府女官揣着喜色,进入绫绮殿,未进殿门便呼道。
“淑妃娘娘,内常侍钱忠在门外等候。”
哐……啷……
内殿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传,快传!”
太监也是看人下饭的,何淑妃剩下皇帝长子,一直以来深受宠幸。
原来杨复恭当权之时,皇帝尚且不能,皇帝的淑妃,自然也得不到太多追捧。
现如今可不一样了,杨复恭倒台,皇帝大权在握,连带着后宫,也是水涨船高。
钱忠进殿行礼,瞧见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琉璃盏,心下也是理解。
淑妃娘娘未着宫装,身侧还有一名粉雕玉琢的娃娃。
小孩虽只五六岁,相貌却极为清秀,目光清澈,颇有灵气。
“奴婢给淑妃娘娘、德王千岁请安!”
“起来吧,钱内侍,陛下现今如何。?”
何淑妃说话间,紧紧看着钱忠,是好是坏,总是要揭晓答案。
“回淑妃娘娘,朝廷大军完胜,李茂贞伏诛,陛下令奴婢给娘娘报个平安。”
“呼!”
何淑妃长呼一口气,起身,口中冉冉道:“天佑大唐,天佑陛下……”
忽而何淑妃没有顾及仪态,抱起身侧的小孩,欢喜道:“大郎,你的父皇胜了,胜了……”
五六岁的孩子哪里知道,朝廷大军完胜,意味什么,他感受到母妃眼中狂喜的兴奋,也跟着高兴起来。
小孩子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与生俱来的,前几日母妃郁郁寡欢,还因为自己不愿吃饭,重重责罚了他。
“母妃,儿臣想父皇了,父皇什么时候回来。”
小李裕印象中,他的父皇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可喜欢他了,还教他认字读书。
可自从父皇登基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父皇是不喜欢他了吗?他是这么认为的,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父皇在生他的气啊!
父皇是不是知道了,是他摔坏了白玉麒麟镇纸,还是偷拿了父皇的糕点喂鱼,还是自己的书没背好,小孩子的思绪有点乱,想着想着,有有点委屈,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眼看儿子泪眼婆娑,何淑妃可心疼坏了,心生感触,眼睛一红,似要落泪。
她虽贵为淑妃,但这些年,也是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哪怕主持后宫之后,每日也是提心吊胆,况且她本是奴婢出生,此中苦楚,自然不能与人一一道来。
钱忠看到此幕,自感不便多留,忙说道:“淑妃娘娘、德王殿下自然洪福齐天,奴婢且先行告退!”
何淑妃拭去眼角泪花,道:“多谢钱内侍通报,萱儿,看赏!”
钱忠忙跪下道:“奴婢当不起淑妃娘娘的谢,奴婢谢淑妃娘娘赏!”
钱忠心满意足的出了殿,赏钱虽不多,才两贯钱,可见了淑妃娘娘,印象应该不坏,那可亲的德王殿下,小孩子俊俏的紧,看的实在让人欢喜。
走过九曲廊,来到清思殿,那是裴妃娘娘的寝宫,裴氏乃望族,族中宰相辈出,门生故吏遍布大唐,规矩大的紧,钱忠不由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
兴化坊的乱民没有泛起什么波浪,三百神策军一到,乱民立马如鸟兽散,神策军抓捕不及,仅仅抓了二十余人。
这个结果,杜让能自然不满意,料想皇帝陛下也不满意,大人们的心思,肯定要想的远一些。
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也要下点死手,此类行径,自然要铁血震慑的,如若不然,时事一有风吹草动,就来个劫掠害民,那还了得。
而且杜让能切身受过此害,还差点命丧于此。
世道弥坚,人心不古,有些事是被惯出来的,一犯二犯都不惩治,那犯者自以为理所当然。
“将这二十余人打入大牢,严刑拷打,迫其供出同伙,抓捕同伙后,复认同伙,务必不留一个落网之鱼。”
“杜公,人犯抓获后,该如何处置?”
杜让能于西抱拳礼后道:“陛下授吾临机专断,乃非常时,现长安已无事,当由陛下亲自发落,些许人怕是免不了一刀。”
“如此甚好,可要控制家眷?”
杜让能思绪片刻,眼里露出狠厉之色,道:“当如此!”
“催兵部、户部郎官尽快启程,大军虽声,诸事繁多,不可耽搁,还有太医院的,陛下诏令,太医全部要去,个种金创药材带上,太医多年岁以高,马车行具,当逐一配齐……”
“诺!”
杜让能安排好一切,看时辰渐晚,心下甚宽。
他已数日守在公房今日方一身轻松,转身看向张俊道:“张公,今日我便回去了,公房有劳张大人职守。”
张俊笑道:“杜公美妾独守空房已久,卑下自然有成人之美之意。”
杜让能老脸一红,心下也是不喜,张俊贵为朝廷宰辅,怎如此轻浮不堪,不过想来此人如此性格,大喜之下,有狂言癔语,也只可忍受。
忙抱拳道:“张公笑言,张公笑言了,哈哈。”
出了宫榭,上了官轿,杜让能眯起双眼。
张俊说的没错,他在蜀地时,确实纳了一房美妾,文人骚客皆以为美事,所谓一支梨花压海棠,老来能有几度秋。
管家跟在轿子旁边,一路随走,这是为了老爷有什么需要,他可以随时伺候。
老爷在公房职守时,管家领着轿夫、护卫在外面守着的。
谁知行至半道,突然前方屋舍之上,几道寒光直射。
管家杜松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此中情形已知敌袭,箭矢飞速直来,杜松下意识的挡在轿前,数支箭矢没入后背。
“老爷快跑……!”话未说完就断了气。
四个轿夫当场死了三个,还有一个手臂中箭,轿子翻倒在地,杜让能狼狈的滚到地上,四周二十余护卫,连忙赶上,将杜让能围在中央,举起圆盾,挥起兵刃格挡箭矢。
不一会又有两三个兵士中箭倒下。
余人大呼求救。又寻机欲让杜让能乘马先退,不过,看到前后来了二十余人,均手持弓弩弯刀,已知强突无望,忙拼死抵抗,以待援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