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光临,有失远迎。”
厉乘风这话听起来是恭迎,但因他那张木讷和显呆板的黑脸,总给人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赵紫瑜还未从战马上下来,直接冷声道:“锦衣卫办案,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显然,她对漕帮的那些高层也没有那么熟悉,主要是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这个长相,她大概猜出是谁,可这并不妨碍她多问一句。
对这位公主殿下,厉乘风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拱了拱手道:“小人厉乘风。”
“哦?你就是烈火堂堂主厉乘风?刘忠在哪里,把人交出来。”赵紫瑜直接毫不客气的道。
厉乘风反问道:“赵大人说的是刘舵主吗?他犯了何罪?”
赵紫瑜冷笑:“何罪?大逆不道之罪。”
厉乘风眉头一皱:“大逆不道之罪?如此重罪?可有证据?”
赵紫瑜淡淡的反问道:“你是何人?锦衣卫办案,需要向你提供证据?”
厉乘风心头一冷,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这般锋芒毕露,但还是忍着火气道:“是小人唐突了,既如此,我派人去把刘忠拿来。”
说罢,直接下令道:“去分舵把刘忠带来。”
听了这话,赵紫瑜冷笑道:“无须在此假惺惺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们已经去过你们烈火堂。”
厉乘风反问道:“赵大人何出此言?锦衣卫行事,是我们能打听的?”
“既如此,那给我让开,我怀疑刘忠就藏在里面。”赵紫瑜抬手一指三义堂道。
厉乘风声音一沉:“赵大人,几十年来,我们漕帮身系漕粮大任,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未让漕运出过事,我们几十万兄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不法恶徒混迹其中,你这几个月来也抓了不少,我们可从未说什么。”
“今日来势汹汹,咄咄逼人,难道是要抄了我们总堂,让我们几十万兄弟失去着落,从此不再管漕粮了吗?”
赵紫瑜冷冷的道:“你这是在拿漕粮威胁我吗?还是在威胁朝廷?”
“小人不敢,但几十万人需要主心骨,三义堂就是。大人今日若不问青红皂白的动了这里,几十万人闹出事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闻听此言,赵紫瑜虽然面色还算平静,但内心已经很愤怒了。
果然被贾芸料中了,至关重要的漕粮被他们掌握,就是他们手中的尚方宝剑,他们也可能也会反过来威胁自己。
看到赵紫瑜被架住了,贾芸立即翻身下马,手微不可察的向后一招,也换上了兵马司士兵服装的李三连忙带着几人迅速跟上。
厉乘风目光平静的看着贾芸一行快步过来,手一抬制止了麾下的动作,随即冷冷的道:“怎么,兵马司的人也要冲进三义堂?”
贾芸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是锦衣卫,还是我们兵马司,我们都效忠朝廷,哪里有不法之徒,我们就可以进去抓。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更是如此。”
“厉堂主觉得此话,可有道理?”
厉乘风只是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贾芸则自顾自的道:“刘忠带人进兵马司牢狱杀人灭口,无法无天。”
“如果漕帮因我们进入三义堂搜捕刘忠此贼而闹出事端,以漕粮作文章,若说没有造反之举,恐怕朝廷也不会信吧。”
厉乘风眼色微眯,随即淡淡的道:“刘忠不在这里,我可用人头担保。”
贾芸立即追问道:“那刘忠如今在何处,厉堂主可知?”
“兴许是知道犯了罪,躲了起来,本堂主也不知。”
贾芸再问:“那厉堂主可敢用人头担保?”
厉乘风顿时眼皮一抬,射出一道精光看向贾芸,他这样的眼神,即便是整个漕帮,都没多少人敢对视。
贾芸没有躲闪,依然面带笑意。
“你就是贾芸?”厉乘风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贾芸一怔:“看来贵帮弟子绑我,甚至要取我性命之事,厉堂主已经清楚了。”
厉乘风嗤笑一声:“就凭你,有何资格让我关注?”
听了这话,贾芸不但不气,反而大松一口气的道:“哎呀,我刚才还受宠若惊,何德何能让漕帮一堂主记得我,这下就放心了。”
“那厉堂主刚才作保之事可还算数?”
厉乘风轻哼一声:“当然算数,刘忠他不在三义堂。”
“我是说堂主拿人头担保不知道刘忠下落之事。”
“哈哈,哈哈,哈哈……”厉乘风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之事,突然大笑不止。
贾芸暗骂神经病。
赵紫瑜看到贾芸渐渐扳回局势,心中赞赏不已,此时看到厉乘风这般癫狂,冷喝道:“厉乘风,你不敢为此作保,说明你知道刘忠下落,甚至就是你把人藏了起来,是不是?”
厉乘风笑声一止,目光微凝,咧嘴冷笑道:“谁说我不敢?我不知刘忠下落,以人头作保。”
赵紫瑜秀眉一皱,银牙紧咬,随即假装不经意间扫了贾芸一眼,发现他握在腰间刀柄上的手竖起了大拇指,顿时了然。
出于对贾芸的信任,她直接冷哼一声:“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有几十万人吗?堂堂一个舵主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说你不知道他的下落,谁信?”
“既然不愿交出来,那我们自己来找,给我让开。”
说罢,直接翻身下马,身后一群护卫和锦衣卫连忙跟上。
他们这一动,厉乘风两侧的漕帮弟子也本能的向前一步,并收拢了通道,握紧了手中兵器。
哪怕是周围百姓打扮的普通弟子,也向前紧逼了几步。
贾芸见势不妙,立即对厉乘风道:“三义堂若连锦衣卫都进不得,那就太可怕了,天子脚下竟有这样的地方,朝廷岂能心安?”
赵紫瑜很是配合的喝道:“阻拦锦衣卫办案者,视同谋逆,本千户手中的尚方宝剑可就要见血了。”
说罢,直接向前一步步逼去,冷霜带着几个护卫护在两侧,其余人也是紧跟而上。
厉乘风牙关紧咬,手掌不自觉的捏成了拳头。
眼看着双方就要接触在一起,他紧握的拳头终是又缓缓的松开,面色难看的低喝道:“让开,放他们进去。”
终于,他还是妥协了。
赵紫瑜在心中轻嘘一口气,因为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在三义堂门口大开杀戒,不然就给了漕帮口实。
若是以此罢工罢市,漕粮只要停运几天,神京城的粮价必然飞涨,后果难料。
可若自己不敢动手,对方又丝毫不退,那自己的威望必将受到严重打击,以后查案就更难了。
这种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心情大悦之下,赵紫瑜立即下令道:“跟我进去。”
说着的同时,一马当先的从让开的通道穿过,直接从三义堂大门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