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的萧声,从水面蔓延过来。
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人拽出水面。
哗啦!
一盏盏莲花似的水灯,漂浮在静谧漆黑的水面。
寒烟笼罩过来,每一盏灯,都仿佛从虚无的生命一段,流向另一端。
水灯中央,都坐着人,每一个人的头顶,都长着一根蜡烛,蜡烛有长有短,有的燃烧的快,也有的燃烧的慢。
岳不群打量着四周,然后摸了摸头顶长出来的蜡烛,心沉到了最底部。
“幽诡!”用不着杨不悔提醒,岳不群都知道现在遭遇了什么。
在杨不悔之前的讲解中,幽诡属于三种诡邪之中,危害性最低,但难缠程度最高的诡邪。
说它危害性低,是因为幽诡一旦成型,几乎不挪动地盘,并且很少主动性的进行攻击和杀戮,它们就像一种独特存在的自然灾害,只要不去主动招惹,日常不必在意。
但遇到了就属于运气不好,因为幽诡无本形,只会形成独特的幽幻领域,在这领域内必须依照其内特定的规则行事。
如果无法破解规则,找到出路,那么迟早会被这幽幻领域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
“原来那头两心诡的作用是运输。”
“它是牵引着这么一个幽诡过来,投放在了武林大会的主会场。”岳不群心想。
随后开始认真的打量四周,搜寻着可用的线索。
水面的每一盏灯,都是一个人。
此时人们陆陆续续的醒来,然后隔着水面,彼此高呼大喊。
也有不少人,发现了头顶生长出来的蜡烛,发出惊慌的声响。
“大家冷静,不要慌,尽量保护好头顶的蜡烛,它或许与我们的性命相连。”岳不群运足了内力大喊。
同时,岳不群头顶长长的一截蜡烛,稍稍加速了燃烧,滴下了几滴蜡油。
红彤彤蜡油,看起来也像是粘稠的血。
很快,人们也都发现了,不能擅用内力,否则会加速蜡烛的燃烧。
每個人头顶的蜡烛,似乎代表了他们各自的精气神。
每一分的消耗,都是在折损命数。
而最麻烦的是,消耗了却无法补充,哪怕是完全站着不动弹,也只能眼睁睁的等着一切燃尽。
至于燃尽之后的结果是什么,暂时无人得知但没有人想尝试。
有人试着用手去拨动水面,让自身所在的灯与其它的灯相连靠拢。
但手触碰到了水面,刺骨的阴寒袭来,头顶的蜡烛,火苗也跟着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随着火苗的微弱,其人也变的惨白,仿佛大病一场。
火苗变小,但燃烧蜡烛的速度,反而在加快。
呜咽的萧声继续在水面回荡。
“是南萧!”衡山掌门莫迪说道。
“曲子却没听过,不过呜咽悲鸣,如泣如诉,显然是郁结伤情之音。”莫迪接着说道。
他没有使用内力,声音传递的不远,不过岳不群和他挨的还算近,碰巧听见。
“可是要以曲乐与之相合?”嵩山掌门汤瑞鸣问道。
一名衡山弟子道:“我试试!”
说罢之后,怀抱琵琶,开始尝试着合音。
呜咽的南萧声中,加入了琵琶的音色,起初还有些生涩僵硬,很快就顺畅圆润起来。
漆黑的水面,也仿佛有了一丝光。
光亮中,所有人都好似瞧见了希望。
但刹那之后,水面恢复了漆黑。
虚弱的灯火下,是人们沉重的呼吸声。
那名以琵琶合音的衡山弟子,就像短暂爆开的烟火,在水面带来了一缕强光,然后就迅速燃尽,连人带灯船,沉入了水底。
“哈哈,看来不是合音啊!”汤瑞鸣尴尬的声音,从水面一端传来。
氛围愈发的沉静,而这静默下,流动的是已经开始变得浓郁的恐惧。
一名烛火将尽的少年,突然惊恐的大喊:“师父!师父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噗呲!
烛火在呐喊声中,彻底的烧完了最后一缕,那少年整个变成了灰白的色泽。
随后莲花灯摇摇晃晃的,好像是被凿开了洞,往水底下沉,漆黑的水底,好似有无形的魔掌,拉着这灰白的少年一道,坠入漆黑不见底的水中。
似乎是拉响了某个开关。
随后,便是接二连三的出现了沉没。
悲鸣声、不甘的吼叫声、愤怒的叫骂声,都连成了一片。
最终只余下燃烧过的灰白,然后默默地沉入水底。
“想办法!求求大家,想想办法!”一名江湖有名的宿老,看着不远处自家孙女即将燃尽的蜡烛,跪在灯不断地向周围磕头。
“方证大师!方证大师!您佛法高深!您想想办法!”老人满脸横泪,刀砍在身,都不皱眉的江湖老人,此时却惶恐的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
方证等少林和尚,唯有双手合十,诵念佛经,意图稳定同样慌张的心情。
“那是搭一手黄铭黄老先生吧!他也是可怜人,一生都在做好事,任谁落难了都去搭把手,帮帮忙。却落得个中年丧子,老年还要丧孙。”有人认出了那老者的身份,忍不住唏嘘道。
“你还有功夫可怜别人,你可怜、可怜你自己吧!看你这蜡烛的长度,最多再烧一小会,也就燃尽了。”也有人奚落说道。
剑宗一众正巧在周围,各自瞅了一眼对方头顶的蜡烛长度,脸色都难看的很。
老者黄铭抹了一把脸的老泪,然后鼓着内力对抽泣的孙女喊道:“囡囡别怕!爷爷这就来找你,咱爷两一起走!去找你阿爸!”
说罢不管不顾的纵身一跃,便凌空向着孙女所在的莲花灯飞纵过去。
只是黄铭的功力终究是差了些,且此时使用内力,只有消耗而无回气,人在半空中,气息变浊,眼瞅着便要跌入水中。
一道剑影凌空闪过,却是岳不群出手了。
飞驰的宝剑,拖拽着黄铭,将他送到了孙女的莲花灯。
爷孙二人相拥而泣。
同时冲着岳不群的方向遥遥拜倒。
“咦!伱看他们的蜡烛!”只见原本分别立在爷孙头顶的蜡烛,居然飘了起来,挂在了莲花灯的灯头位置。
看那蜡烛的长短,竟是两人的蜡烛合并后的长短度。
看着承载两人的莲花灯所发生的变化,一些人被打开了思路。
看向周遭的目光,也变得暧昧,或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