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乘风走入酒吧,灯光昏暗,弥漫着烟酒的味道,五色霓虹灯闪烁,照在或麻木,或饥渴的面孔上,显得夸张与扭曲。
音乐震耳欲聋,十来个男女在舞池疯狂扭动腰肢与臀部;几名艳丽的女子混在男人堆里,唧唧我我,不时挑逗意志薄弱之人。
唯独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孤寂的坐在角落阴影里,桌上一瓶啤酒,外加几碟小吃。
宁乘风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一边喝酒,一边观察。香风袭来,一副温热柔软的身躯忽然从后方依偎上来,下巴已磕在他的肩上。
“帅哥,一个人吗?介意我坐这里吗?”
“啊?......”青年从未经历如此阵仗,顿显局促。
来人立刻明白,这是雏儿,不宜操之过急,遂将身体挪后一些,宁乘风这才看清对方面孔。
此女约二十七、八岁,肌肤白皙,容貌秀丽,嘴角有一颗淡色小痣,平添几分妩媚。
她披着一头大波浪长发,眉梢眼角,皆是春意,满含柔情的双眸似要滴出水来,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年。
“我叫温宛,可以叫我宛儿,你呢?”声音甜而柔,还带着磁性。
“欧,......,欧阳群。”紧张的宁乘风,竟莫名其妙地想到武将和他爷爷的名字,随口选了一个。手环震动一下,数字人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
“第一次来这里?”
“是的。”青年想起梦中武将在教坊司的经验,终于镇定下来。
“我们就这样干聊吗?”温宛嫣然一笑。
“哦,你还没吃晚饭?想要点什么?”
女子犹豫,眼前这货虽是喜欢的类型,但看他这身打扮,不像有钱的样子。
“一杯啤酒,一碟鱿鱼丝。”难得遇上顺眼的,她没有提出过分要求。
宁乘风招呼侍者,为美女埋单。
温宛的酒量很好,很快喝完自己的,开始帮助宁乘风,一来二去,两人热络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加个‘姐’字?让我感觉很老。”
“好吧,宛儿。”男子无赖改口。
“欧阳,你已经偷瞄宗德很多次,怎么,犯了什么事儿?想找他弄个新身份?”
宁乘风心中一凛,“这女人真敏锐,居然将我看穿。”
“有点小麻烦,但我钱不多,想来打听一下行情。”反正这里是没有警察的混乱之地,他干脆承认,而且,他确实有些窘迫。
温宛双眼放光,看到赚钱的契机。“我帮你谈,保证最低价格。”
“最低多少钱?”
“三等公民七千,二等一万九千,二、三等随意切换,需要四万五千。”女人熟练的报出价格。
“什么叫随意切换?”宁乘风狐疑。
“就是嵌入两块微型芯片,中间以开关电路相连,可以根据需要,在两个身份之间转换。”
“有两个三等,或两个二等身份的切换芯片吗?”青年好奇的问道。
“哪有这种傻子?有那钱,还不如多买几块相同级别的。”
“也对。”
“欧阳,我说的是最低档的,如果你要质量更好的,会贵很多。”温宛稍加犹豫,决定把丑话说在前面。
“啊,有什么差异?”宁乘风担忧起来,如果是七千,咬牙支付后,还能留下一点,打理吃住行。
“就是内存和材料上的区别,都能用,但便宜的,有可能让你略感不适,忍一忍,习惯就好啦。”
“到底有什么不适?”
“就是人体的排异反应。”
“噢,是因为没有使用与人体最契合的材料?”宁乘风在换皮店打过工,深谙此道。
“是的,如果要更好的,得加五千,我觉得有些划不来。”
“确实。”
“还有一点,要提醒你,如果买二等芯片,一定要先改造身体,否则宗德不会接单。另外,冒充半人,暴露的风险比三等人大得多。”
“我只买得起七千的。”宁乘风实话实说。
“行。”
“需要额外付费给你吗?”
“不用,宗德会给我分成。”
“噢。”
“生意之外,如果你想上二楼玩玩,我可以给你打个对折。”美女抛来一个媚眼,轻佻地发出邀请。
宁乘风顺着她的眼神,看向楼上,那里有不少房间,窗户被红色纱幔遮挡,隐约有晃动的影子和靡靡的声音,“欧阳飞与白茹交战时,就是这个样子。”
“宛儿,我是穷光蛋,我相信你说的底价,希望你不要骗我,......”多年的拮据与艰难,让青年敢于说出心里话,与之配合,眼神亦多出几分凶厉。
温宛瞳孔收缩,但作为苦命之人,她很快释然。“欧阳,姐姐没骗你,尽管放心。”
“好的,那就麻烦你,与宗德谈谈。”
美女起身,摇曳着向角落走去,在孤独的瘦高个身旁坐下,窃窃私语。
宁乘风看向手环,灵犀撇嘴说道:“这个风尘女没坑你,谈的确实是七千。”
“你好像不开心?”
“你是不是对她有不健康的想法?”
“哪能呢?你没听她说,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由外婆带着。”
“嗯,......,如果没孩子呢?”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
数字人不说话了,闷闷不乐,显然对答案很不满意。
过了几分钟,温宛身姿曼妙的扭回,趴在宁乘风肩上,吐气如兰。“谈好了,如果你带着钱,他就打电话叫人过来,在二楼临时开一个房间,今晚便给你装上。”
“好,我带了钱。”
宗德正看向这边,见妖精点头,喜滋滋的掏出手机,开始联系。
有美女相伴,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后,两名黑衣人步入酒吧,其中一人提着箱子。
宗德站了起来,向温宛示意。“欧阳,上二楼吧,我就不陪你去了。”她对一位黑衣人,有些畏惧。
宁乘风的现钞,还剩九千六百多,进入混乱区域后,便已贴身藏好,刚才去洗手间,已点出七千,放在口袋里。
他跟随宗德上楼,走入房门打开的屋子,沙发上坐着一名白净的眼镜,以及一位三十来岁的壮汉,后者留着小胡子,目光炯炯,很是凶悍。
汉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淡淡说道:“坐吧。”
“小泽,他想装最低端的芯片。”宗德挤出一丝微笑。
“小子,你叫什么?”宗泽问道。
“欧阳群。”
“假名吧?无所谓啦,你和温宛很熟?”汉子露出戏谑的表情。
“今晚刚认识。”青年实话实说。
“这妞儿倒是有眼光,把你给发掘出来。好啦,交钱吧。”
宁乘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放在茶几上。“喏,这是定金,弄好之后,付尾款。”
“哟,还挺谨慎。老子如果想要你的钱,不给也得给。乌鸦,动手,咱不怕他赖账。”
白净“书生”麻利地打开箱子,带上医用手套,开始准备。
“有点痛,你得忍住,不要打扰其他客人的性趣。”
“没问题。”
“先跟你说清楚,你选的是最便宜的,明天如果出现麻痒或红肿,是正常现象。”
“嗯。”宁乘风已有心理准备。
“也有运气好的,没有任何不适,纯粹是拼人品。”
“行,你动手吧。”
“把手臂露出来,我先帮你关闭芯片。”
“不用,我已经将它封禁。”
“自己弄的?”
“是的。”
“不错,有两下子,看来遇上同行啦。”眼镜赞道。
他将仪器放在茶几上,熟练地摆弄掌上的遥控器,驱使仪器伸出一条机械手臂,准确地扣在芯片之上。
剧痛传来,机器手掌长出触手,钻入小臂,缠绕在身份芯片的各个管脚上。
触手上生出大量细丝,在芯片下方飘荡。白丝软软的,很敏感,一碰触血管,就会受惊弹开。
眼镜掌中的显示屏,渐渐勾勒出芯片底部和周围的血管图,大到动脉或静脉,小到密密麻麻的毛细血管,纤毫毕现。
如果放大图像,可以看出,每一根血管,分别被芯片发出的一道直径仅有0.06纳米的激光刺入,刺中的位置与深浅,各不相同。
对于联邦警局来说,这就是专属于每个人的血脉图。
宁乘风蹙眉坚持,十分钟后,仪器“哔”了一声,“血图画好啦。”
机械手臂用力,将旧片拔起,丢到一边,仪器控制得很好,出血不多;掌心弹出一块早已内置的芯片,管脚准确嵌入血洞之中。
“下一个环节是全自动的细活,时间要长一些,你耐心等吧。”
仪器根据血图和操控软件,分区域激活芯片内的激光阵列,开始与血管连接。半个小时后,分区操作完成,又进行一轮整体微调,这道工序方才完成。
“好啦,最后一步,采集你的个人信息,写入芯片。”
“不用,我全都准备好了,自己来吧。”宁乘风不愿向黑道透露身份信息,没有让对方代劳。
“果然是高手,好吧,我把秘钥告诉你,省得你费力破解。记住,必须在十分钟之内,给芯片录入资料。”
“好的,警察系统那边,如何同步?是黑进去,还是请里面的人处理?”感受之后,发现小臂除了麻痒和疼痛,没有其他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