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过后,话题回到台词上。
陈颢还记得她是家教老师,是来上课的。
她说:“我中午回学校,给你带本诗歌集,我们挑几篇经典,你每天早晚朗诵练习。嗯,《再别康桥》你会背吗?”
“会的。”张季常回答,这是语文课本上的诗歌,要求背诵的。
“好,那你知道它表达的情感是什么吗?”
“留恋、怀念、离愁,对……”
“好了,不用说了。”陈颢打断他的讲话,说道:“知道它表达的情感就足够了,我不是语文老师,不要求你做阅读理解。”
“哦。”
“我给你讲讲《再别康桥》的朗诵技巧,你记住了学会了再每天自己练习,明白吗?”
“明白。”
“好,我们开始了。”陈颢喝口水,说道:
“再别康桥,徐志摩;说完作者后微微停顿,酝酿自己的情绪。
“轻轻的,我走了;‘轻轻的’后边有一个微微的停顿,‘我走了’不要做故意的拖音,但是要注意,‘走了’的音调是上扬的;
“你想象一下,如果用东北口朗诵时‘我走了’,音调下滑,那是不是破坏了整首诗的意境?”
张季常脑海里幻想了下这个场面:一个东北人说我走了,回答他的是“走就走呗磨磨唧唧啥啊”。
只有爽朗大气,丝毫没有留念的感觉。
“对对对。”张季常疯狂点头。
陈颢继续讲解:
“正如我,轻轻的来;‘正如我’要和‘我走了’贴的紧一点,后边有一个小小的停顿;
“我轻轻的挥手;这里声音要比第一句重一些,声音要放出来一些,节奏也要微微的提一下;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招手’和‘作别’后面都要微微停顿,‘云彩’也不要拖音;
“这是第一段,第一段的节奏不要太快,要有慢慢的娓娓道来的感觉;第一段要注意,它的代入感要强,要把听众带入诗歌的意境中,所以它要更像说话,千万不要起范。
“我们来看第二段: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前三句都是在描述,描述他的发现,声调是上扬的;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这两句可以连读,‘波光里的艳影’,这里有个呼吸,‘在我的心头’这里也有个呼吸。
“‘荡漾’,把这两个字做一个拉长处理。
说着,陈颢自己读了一遍。
“记住,第二段的前三句节奏要比第一段快,要提速,破坏第一段营造出来的那种舒缓的感觉;
“然后在最后‘荡漾’这里,拉长声调,又回到那种舒缓的节奏里。”
陈颢停下,问道:“你理解了没?”
“理解了。”张季常点头。
“那你朗读一遍。”陈颢双手抱胸,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一副老师的做派。
“好,轻轻的,我…”
“声音要实不要虚,让你小声不是让你虚。”陈颢打断点评。
张季常改正,继续朗诵:“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注意呼吸。”“注意节奏。”“节奏太快了,慢一点。”“……”
陈颢一直在点评,有时候会让张季常停下重来,有时候只是稍微提醒。
重复练习七八次,直到张季常初步掌握节奏的变化后,陈颢喊了停。
“好,我们继续学习。”
“…………”
一个上午过去,张季常也只学完前四段。
他是新手没有朗诵的经验,所以每段陈颢都会掰开揉碎了讲给他听,直到他完全理解。
每段讲完,她还要求他反复练习,掌握后还要和前段一起连读。
很费时间,但效果也很好。
张季常感觉自己朗诵出来的声音,和以前胡乱停顿没有节奏变化的自己是天壤之别。
他也在练习中,渐渐意识到台词的重要性。
也明白,为什么二十年后那么多影视博主吐槽流量明星演技时,都不会放过台词。
专业的和业务的水平不一样。
瞎咧咧不需要技巧,演戏讲台词需要。
…………
上午十一点半下课,陈颢回了中戏,她有车有地图所以不用担心迷路。
张季常精神很累,不想动手做饭,所以下楼在小区门口找了个饭馆,点了份下饭的辣椒炒肉。
下午两点开始上课,他睡了个午觉,养养嗓子。
下午上课,陈颢继续讲《再别康桥》,讲这首诗情绪转变最激烈情感最高潮的第五第六段。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花了一个多小时,张季常终于完全掌握了《再别康桥》这首诗。
他朗诵出来的效果,虽然不如陈颢,但也足够应付艺考。
“老师,我们下一首学什么?”张季常主动问道。
他有点享受这种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正反馈肉眼可见的感觉。
如同亲眼看着自己买的股票一路变红上涨,那种兴奋感是难以言喻的。
“你不会以为这么简单的你就完全掌握了吧?”陈颢不忍心打击他,但事实如此。
“还有什么吗?”张季常疑惑。
“朗诵也是一种表演,不仅是你的声音,你的肢体动作、你的表情都是朗诵表演的一部分。”陈颢解释道。
“只有三者结合,才是一次完整的朗诵。”
“站起来,来这边,接下来的课有动作不能坐着。”
两人站在客厅空旷处,面对面站着。
陈颢说:“我给你演示一遍,你注意看我的表情和动作。”
“嗯。”张季常点头。
“轻轻的,我走了…………”
张季常看得很认真,没有被对方美丽的面庞分心。
陈颢教的也很认真,她特地从学校带了根教尺过来,用教尺调整纠正张季常的动作。
“表情,你的表情收敛一点,这是首很静的诗,你的情绪要内敛。”
“手,注意你的手。”
“眼睛,你是发现了河畔的金柳,不是它原本就在这里。”
在陈颢的教导中,张季常感觉自己的动作表情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他的表演好像,好像曾经风靡鬼畜区的香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梁同学。
“幸好现在没有摄影,不然以后肯定被考古挖出来做成鬼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