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杀他，就不杀他，留着他，有大用。”刘叔谦站在原地，灵焰真君缓缓浮现身形。

“一个还没有进入过异时空的小子，怎么可能和原种交易之凭证融合？光是那种超越层级的力量倾注，就有可能让他四分五裂，暴毙而亡。”

“他不是没死吗？”刘叔谦眼睛穿过虚空，“有层级更高的存在盯着他，蓝星不能待了。”

“你怎么知道？”

“卜算。”刘叔谦伸出三根手指，“至少高出我们三个层级，我的卜算突然变得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约约查出一个大概，我们要收手，早点离开蓝星为妙。”

他那句“天衍五十，遁去其一”根本不是对许元说的，而是对他背后盯着他的那个人说的。

“那我们他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们出手？”

“你真的蠢钝如猪。”刘叔谦合拢折扇，在他脸上狠狠敲了一下，“回到主空间，除了我们这种人，哪还有人能随便出手，这附近能对我们出手的，不都被我们宰了吗？他要出手早出手了，肯定不在蓝星，要是过来，不得需要点时间？”

“但是如果我们得寸进尺，保不齐就会死掉。”

“可是还有至少十个原种交易的凭证散落在蓝星上。”陈雷还是有些不甘心，“沉寂了一百年再次回到蓝星……”

“我隐隐约约有感觉，这个东西，是原种主动投放的，目的是寻找和我们一样的人，在他们身上下注。这说明，我们根本不值得原种下注罢了。别忘了，我们都算是‘蓝星土著’。”

“你的意思是，像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嗯，下次异度空间之门开启是在一个月后，咱们去最近的行星暂避风头，易容一下，安静等等吧，等再次回来的时候，咱们就不怕他了。”

“可是那个许元没死，不一定就是被下注的人，他可能只是稍微活得长了一点而已。”

“可是你妈，就你想法多，又想拿东西，又想不沾因果，怎么可能？说了不要惦记那玩意儿了，那一亿多条人命，一百年了，业火还在灼烧着我，烧不到你身上，感觉不到疼？想挨打了？”

“不是你为了……”

“行了，浪费了我一个替身符，要不是我提前叫你回来，你可能真死了。”刘叔谦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百多年，联盟内部外部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形势比人大，你懂吗？”

“行。”陈雷没敢再说话。

大哥这语气，有点生气了。

刘叔谦从怀中，掏出了黑猩猩“哥斯拉”。

这哥斯拉见风就长，不一会儿就长成了一座高山大小。

两人乘风而起，飘到了哥斯拉背上。

哥斯拉一跃而起，瞬间就提升到第一宇宙速度，飞出了蓝星，然后在蓝星外二阶提速，提升到第二宇宙速度，紧接着又提升到第三宇宙速度，直至提升到近光速，飞出了蓝星所在的一级恒星系。

……

对于这一切，两人都一无所知。

折腾了一夜，李思和许元早就累了，躺在床上合衣而眠。

……

翌日清晨。

阳光穿过昨晚没关的窗户照了进来。

不知为何，一夜过去，窗户没关，吸了一夜雾霾，也不曾感觉不适。

许元先醒来，回到自己房间洗漱，等他返回李思公寓的时候，却发现李思也已经洗漱完毕了，正戴着光脑躺在床上。

许元搬了把凳子坐在窗前等着，片刻之后，李思退出了游戏。

“游戏在维护，即将开启第四轮内测，时间待定。”李思说道。

之前智子3.0已经将游戏维护的消息同步给了她，她自己上号，也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三天……也不知道我那个道具有没有卖出去。”许元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我们好像都没发现一件事情……”

“这雾霾好像无法对我们造成影响了。”

“是的。”李思缓缓点头，站起身来，“他既然提到了这个游戏，有没有可能，这个游戏和UHO有关？”

“不知道，梦界游戏公司的背后好像也有议会的人吧？”许元说道，“总感觉他们在整个大活儿。”

“嗯。”李思应是，“你对他的话怎么看？”

“发生在我身上的变化，应该是某种进化，涉及到生命层次的蜕变……”许元遣词造句地说道，“但除了UHO那些人之外，找不到其他的例子，是不是说明，这个变化对人的影响是负面的，会让人产生反社会的倾向？”

“不好说。”李思抿着嘴，“如果是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也不会任人宰割啊？我会想方设法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那原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许元说道，“但好像，我能做的选择不多。”

“哦。”李思轻轻摇头，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水，“可是，他们杀了那么多人。”

许元听出哭腔，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随后也皱起了脸。

“如果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必须杀了人才能活，那么杀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以一个普世价值观的要求，去限制一个获取了超越人类力量的人，除非，能有更大的力量去限制他。”许元说道，“但我感觉，自己心态暂时没有变化，因为我杀的，都是要杀了我的人。”

两人都在彼此试探着底线。

虽然同生共死过一天一夜。

但是对许元来说，李思已经不是和他一个世界的人，对李思来说，许元也是一样。

一层无形的隔膜将两人隔开。

没有血缘关系的维系，猜忌就如此产生了。

“你，想跑吗？”李思问道。

“跑哪里去？”许元苦笑着，“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不确定，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无法给你承诺。”

“而且，昨天我听到了。”

昨天夜里，许元睡得很浅。

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像往常一样，闭眼便入睡。

李思侧着身，小声跟什么人说着话。

交谈中，多的是维持情绪，保持状态不要过早暴露之类的话。

房间里就两个人，能被抓起来的还有谁？

许元心知肚明，没有急着开口，等到了现在。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李思终于绷不住眼泪，泪水汹涌而出。

她其实也一夜没睡。

身边的人睡不着，她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快入睡。

李思带着哭腔说道，“可是，你也只是个孤儿而已，可怜的孤儿，就因为得到了自己守护不了的东西，就被追杀，你别误会，我不是觉得你可怜，我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挺不公平的。”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转过身去。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没有坏心思，你在游戏世界里面努力工作存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星际移民，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好一点的宜居星球，找一个老婆，过上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日子。”

“但是，但是你已经不算人类了。我不是说你不是人，我是说，我们已经不是一类人了。”

说着，她哭腔更浓，到最后，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颤抖着，许元的心也跟着颤抖。

“哎呀，我知道我挺帅的，但你也不要舍不得我嘛？是不是那些人来了，找不到他们，就会把我抓走？毕竟上次，他们就没抓住那三个货嘛，总要交差的。”

“嗯……”李思使劲点头，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对不起，许元，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是治安员，我只是贫民窟里出来，努力活着的一个人而已。”许元释然的笑了，也没有转过头来，“如果有一天，我被证明是无罪的，你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嗯。”李思使劲点头，也不知道许元看不看得见，“我就想和你打游戏，我只是想和你打游戏啊。”

“可惜，光脑坏了啊。”许元说道，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仰起头，努力挤出笑容，却知道，这一定比哭还难看：“你不该掺和进来的，李思。”

“可是，我已经走进来了，无法脱身了。”李思使劲敲着自己的脑袋，但是智子3.0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性话题上，给不了她任何帮助，死机一般的沉默着。

“我承认，我喜欢你啊，李思。我爹妈死得早，从小到大就一个人长大，都没什么人关心过我，喜欢过我，爱过我。我知道你是想了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想了解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你只是好奇而已，我知道。”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李思。”许元眨巴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衣襟还是湿成了一片。

他的身后，少女同样在小声啜泣着，抹着眼泪。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点痛，既是伤感，也是感伤。

“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许元。”李思猛然回过头，冲到许元背后，抱紧了他，“你是不是很难过？”

“没有。”许元哽咽着，李思低下头，两人的嘴唇交织在一起。

眼前流转浮光，无限大好朝阳。

少年的感情热烈澎湃，本来就不讲任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