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知不敢受吕相的礼,同样以躬身回礼。
“你应该受这一礼,这是吕相代秦国的百姓感谢你。”
李斯同样是一礼,召知连忙回礼。
“在下不敢当两位如此大礼,这不是我做出来的,发明者另有其人。”
“请二位来,确是有事想请教两位,此物名唤曲辕犁,初造尚未完善,不足之处还请吕相和李大人指正。”
“我观此物设计构造颇为巧妙,不知是何人所做?”
“这是城北郊外的一个痴儿制作的。”
吕不韦失笑摇头,便不再追问了。
如果傻子都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连傻子都不如吗?
老牛这一天迎来了他牛生的巅峰,那个下午,吕相亲自驭使它耕地,李斯在一旁记录,召知负责看两人表演。
如果它会说话,也值得跟旁人吹嘘几句:
“我当初可是给吕相耕过地的,他还亲自抽了我几鞭子”
“就那个谁,叫李斯的,他都没资格抽我”
“你说老牛我厉不厉害?”
可惜它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正处于牛生的巅峰,只是按部就班的拉动着犁具。
召知见两人走完一圈就停了下来,似乎是在交谈记录,他连忙赶过去聆听。
“你看,这个位置,似乎可以再加长一些,大约六尺比较合适。”
“还有这个地方,我觉得都是可以改进的。”
吕不韦一边说,李斯在一边记录,作为长史,过目不忘是他的基本技能。
召知也没去看两人记录了什么,对吕不韦俯身恭听。
“此物唤作曲辕犁,真是巧妙又贴切。”
“墨家造物果真名不虚传,和公输家族各有所长,难分高下。”
“不过听说这一代的公输家主,天赋极高,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敢问二位,刚才说的可是公输仇?”
“你也认识此人?倒是,墨家和公输家渊源颇深,你听说过他实属正常。”
“我们两人的意见已经提完,如果想要进一步完善,只能找农家的人过来了。”
“有了您二位的意见,曲辕犁必然会更加完善。”
临走前,李斯还单独提点了他一句,“墨家和公输家,无论谁输谁赢,都是秦国的损失。”
两人走后,召知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一直以来深受秦王重用,和大秦军队简直是天作之合,早已密不可分。
而如今墨家想在秦国立足,恐怕只有民生这条路了。
恰巧,召知入秦以来,走的不就是这条路线吗?
他的种种表现,落在有心人眼里,自然就是墨家和公输家的争斗了。
刚才两人故意在他面前提及公输家族,除了试探他之外,或许还有更深的意思。
“我这是一不小心又卷进了墨家和公输家的斗争中吗?”
召知喃喃自语,实际上,在他来秦之前,秦墨是不受秦国朝堂重视的。
一直以来,在秦国的墨家弟子都非常低调,从来不敢如此张扬行事。现在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秦墨的代表人物,恐怕墨家不久就会有人过来清理门户了。
原本只是想引出墨家的机关术,没想到却即将面临墨家巨子的追杀,召知现在都还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处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了。
他还在思考如何才能将曲辕犁的效果做到最好,吕不韦已经给过他提示了,农家。
农家在秦国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存在,相比于墨家,他们可以说是大隐隐于农。
要想找到他们,倒不如直接求助吕不韦。
次日,召知再登门拜访。
这回他很顺利的见到了吕不韦,从他这里借走了两个人,田胜和田广。
吕不韦府上门客众多,其中就不乏百家流派的高手。
田胜和田广两人正是他的门客,奉命协助配合召知完善曲辕犁。除此之外,吕不韦还创建了一个庞大可怕的神秘组织,罗网。
罗网成员主要由杀手,死囚,流浪剑客构成,以“蜘蛛”为象征标志,势力范围遍布七国,与各国势力都有合作。其中成员加以残酷血腥的训练,将他们培养成致命冷血、绝对服从的刺客。
他们很符合农家弟子的特征,沉默少言,一举一动都很有分寸。
田胜,田广,只差一个字,召知路上暗暗观察两人,无一人开口交谈。
“这个东西是叫曲辕犁吧?”
“名字起得不错,比我们之前见过的所有犁具都轻便。”
“创造出它的人一定是个天才,了不起。”
“我们可以试一下吗?”
“曲辕犁竟如此便利,操纵灵活,回转方便,而且很省力。”
“如果你是我们农家弟子,我一定要推举你当农家堂主”
“你做出来的已经很完善了,硬要说不足的话,这里有个地方还可以再改进一下。”
两人到了田地上,话渐渐多了起来。
召知侧敲旁击问了他们一些关于农家的事情,农家弟子大多出身贫民,这一点与墨家非常相似,他们行踪莫测,长隐于田野市集之中,不求闻达于诸侯,是诸子百家中弟子数量最庞大的一派。
有了吕相的命令,加上两家这层关系,他们对召知不太戒备,透露了农家在秦国得到的消息,不久后墨家将有人到来秦国。
除此之外,两人又各自体验了几遍曲辕犁的用法,为他提供了两点建议。
其一是改良了犁评和犁建,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若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
其二是犁壁,犁壁不仅能碎土,而且可将翻耕的土推到一侧,减少耕犁前进的阻力。
召知把两人的建议都记录下来,重新修改了一遍草图。
做完这件事,两人便告辞了。
召知没有耽误时间,找到傻子让他按图重做一个,并且保证要给他一份大礼。
傻子心心念念的麻雀依旧没有再来过,他发呆的时间更长了,整个人都好像要变成一块木头。
这次他并没有跟召知说,默默应下了曲辕犁的改进。
“这次需要多久?”
“一天”
召知没再多问,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