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张小山的一下下抽,徐氏是连武器都懒得找,一把就扭住了小宋的耳朵,然后一巴掌一巴掌往屁股上拍。
拍了几下估计意识到棉裤太厚,所以她还直接拉下了小松的裤子,清脆的拍在了他的臀部上。
这一天,小松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张家上空。
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打的,反正张司九忽然就理解为什么当地骂人总喜欢骂一句“青沟子娃娃”。
小孩子的屁股,好像真的挺青的。
杨氏等他们两口子打了一会儿,才跑过来心疼的拉架,让别打了,又劝着小松认错。
小松鼻涕泡都哭出来了,认错态度那叫一个诚恳又撕心裂肺。
徐氏这才住了手。
张小山丢了竹片,绷着脸:“下次你再犯,撵出去不要你了!”
徐氏那是一句软话都没说,让小松跪在堂屋门口,好好反省一下。
好家伙,挨打套餐那真是齐全。
小松也不敢反抗,抽抽搭搭的跪好了,鼻涕抹得到处都是。把杨氏心疼坏了。
但即便如此,杨氏也没有说一句不该打这话,更没有责怪张小山夫妻打孩子。
小柏早已经吓傻了,捂着屁股老老实实跟着杨氏,生怕自己也被打。
张司九感觉,在小柏的幼小心里,已经深深地烙下了阴影,轻易不敢放肆。
她走过去,蹲在小松面前,嫌弃的掏出帕子给小松抹了一把脸:“现在知道哭了?说那话时候怎么不知道不该说?疼吧?活该。”
小松差点又哭出来了,哽咽着瞪张司九:“大姐你也不给我求情。”
“我为什么要给你求情。”张司九啧啧惊奇:“你犯了错,我没跟着一起打你就算是我心软了,再帮你求情,那就是害你了。不过,我问问你,你知道自己错哪里了没有?”
小松掏出了杨氏教他的话:“我不该说喊人家爹。不该说那样的话。”
张司九摇头:“我觉得,是你说话方式就有问题。为什么你非要跟人打赌呢?你要去读书的事情,别人信不信,重要吗?为了让别人相信,就要发毒誓,有必要吗?”
小松愣愣的:“可是他们不信,还笑话我。”
“可是你有别的方法证明不是吗?”张司九拖过小板凳,悠悠然的坐下了,准备和小家伙谈谈心,上个思想教育课:“就算短期之内他们不信,可等到你真去学堂了,大家不都知道了吗?你着急什么呢?而且你说人家笑话你,你想想,如果你不是马上就要把读书这个事情宣扬出去,那人家会有机会笑话你,不信你吗?”
小松被问住了,小脑瓜子终于开始动起来,仔细想这个问题。
张司九把小柏也招手叫过来,一起上课。
小松想了很久,才憋闷的说了句:“我想告诉他们。我忍不住。”
“这个正常,我要是忽然捡到了钱,我也想跟你们说,我也忍不住。”张司九点点头,表示理解。
小松却懵了:“那大姐你要是说了,我们不信呢?”
“我说话你会不信吗?”张司九淡定反问。
小松摇摇头,更糊涂了:“那他们不信我的话呀。”
“因为他们觉得你总是喜欢说大话。总是很喜欢吹牛。这一点,不会无缘无故有的,你要想想你是不是为了吸引大家注意力,让大家羡慕你,说过这种吹牛的话。以至于你说什么大家都不信,所以你就觉得,得说个严重的话,让大家相信你。”张司九替他分析。
小松过了很久很久,忽然垂头丧气:“那怎么办呢?”
“少说假话。”张司九摸了摸小松的脑袋,“假话说多了,再说真话,别人也不信了。甚至别人会觉得,你这个人人品不行,嘴里没有一句真话。长久下去,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你说的话了。你就是发再多毒誓也没用。”
小松蔫头巴脑:“可我也没说多少假话啊,就是有时候,有时候……一点点。”
他努力捏起食指和拇指,企图表达出那个一点点的稀少。
张司九很想笑,但是忍住了,严肃的发出警告:“一点点也是有的,那就会有不好的后果。”
小松彻底没精神了。
小柏倒是仰着小脑袋,问出了一句:“必须说真话?”
张司九沉思三秒,“也不一定。不想说真话的时候,不想对这个人说真话的时候,也不一定非要说真话。或者说真话会让对方很不高兴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小松,决定举个例子:“比如这个时候,我跟你哥哥说,看他挨打时候,我真是快要笑死了,我觉得他活该。他肯定不高兴,但是我如果告诉他,我觉得他就是不小心犯了错,以后改掉了就好了,我很同情他,他就会舒服很多。你看,这个时候,就没必要说真话。”
“还有,有的时候,某个人长得不好看,但是你说真话,他会难过。你如果说,你只是长得比较独特,不是不好看。他就会开心很多。所以,这个时候的假话,是有必要的。”
小柏恍然大悟,并且学以致用:“大姐就长得独特!”
张司九:……这个熊孩子现在打还来得及吗!
小松“噗嗤”一声笑出来,鼻涕都被吹出了个巨大的泡泡。
他一点不嫌脏,还让小柏看:“快看快看,这个鼻涕泡好大!”
小柏“哇”的发出了惊叹。
兄弟两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惊喜。
张司九忽然就觉得男孩子什么的,真的是人嫌狗厌的存在!
她嫌弃的看了两人一眼,决定不再多留。
结果没想到的是,挨完打又罚跪完了的小松,当天晚上就发起热来。
原本嫌弃他得不行的张司九,看着他那病恹恹连吃饭都没胃口的样子,就发现可能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姐弟情在的。
小松也不是那么的讨人嫌。
徐氏和张小山两人更是懊悔,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张司九摸了摸小松脑袋,感觉一下体温,又给小松看了看脉象,沉思片刻,就毫不犹豫开口:“二叔,不行,我怀疑这个病不是受凉受惊导致的,我去抓个药给小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