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回手,声音都拔高了一度,愤怒回复:“谁在乎她了。”
熟悉乔见深的人都知道,他这会儿的微微怒火,恰恰是被人说中心事的证明,就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就会炸毛的猫一样。
他现在完全就是在虚张声势。
但是虞晚晚不知道。
在乔见深把手抽回去的那一刻,她心里突然也变得空落落的。
紧张自己就让他那么难以接受吗?
急着撇清,急着证明?
她是洪水猛兽吗?
他的嫌弃,让她十分受伤。
就算他们只是闪婚,就算他们不是有感情基础的夫妻,就算他们一开始还有误会……
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已经动了心,在学校里的大胆承认和那个莽撞的吻,除了逼退追求者,但又何尝不是她喜欢他的证明。
所以,他这一句:“谁在乎她了”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还来不及萌芽的爱情,被瞬间掐死。
更让她绝望的是——
就算没有恋人之间的喜欢,他们至少已经是朋友,朋友之间关心在乎,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他很少这样着急又生气地吼人。
她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害怕和紧张。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别人知道他在乎她吗?
再联想到他身上的种种不对劲……
虞晚晚突然有一个大胆猜测。
难不成安霖和乔见深真的是……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很多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安霖经常出差,有时候明明就在一个城市也夜不归宿。
乔见深对安霖很好,允许安霖随意翘班,给他借跑车,甚至是直升机!
吴秘书身为乔见深的贴身秘书,对安霖这个小员工却十分尊重,态度恭敬得像是在对待……老板娘。
还有最重要,也是虞晚晚一直没有想通的一点——
安霖很想要孩子,甚至把这个写进合同里。
越想越可怕。
虞晚晚只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再去看乔见深,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他是多么温柔绅士的一个人。
不说这段日子里的仗义相助,就只是抽烟这个小细节,他烟瘾很重,却从没让她吸过二手烟。
可温柔的男孩子好像都是……
虞晚晚不敢再想下去了。
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
虞晚晚和乔见深一个看左,一个看右,两人都没说话。
吴秘书自然也不敢开口。
……
直升机停在医院的楼顶。
乔见深想抱着虞晚晚下楼。
虞晚晚被自己的揣测吓坏了,身体下意识地瑟缩成一团,想逃。
乔见深很震惊,他看着虞晚晚,不解,伤心。
她不怕给她介绍危险工作的阿伟。
不怕差点把车开出山道,害她陪葬的楚少。
却怕他?
“我已经让医院准备了轮椅。”吴秘书赶紧当和事老。
听到这话,再无后顾之忧的乔见深跳下飞机,一个人走到远处去抽烟。
吴秘书赶紧为自己的老板说好话。
“其实他真的很紧张虞小姐,因为担心您脾气才急了点,您不要往心里去。”
虞晚晚看着男人的背影,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你们老板和安霖的关系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吴秘书意有所指地说道:“好得就像一个人。”
虞晚晚垂下头,某种不好的猜想,似乎正在逐渐被印证。
医院的护士推来轮椅,把虞晚晚推去做检查。
吴秘书看乔见深心情不好,提议:“先生您要不先去休息?”
乔见深掐灭烟头,没有理他,径自拉开医院天台的防火门。
她的脚都肿成那样,他不看到结果又怎么可能放心。
突然从黑暗走进光亮处,一下没能适应,眼前一黑,仿佛有无数个黑洞在他面前转。
扶着墙,他甩甩头,想让自己恢复神智。
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他的视野不仅更黑了,甚至连力气都被抽走,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剩吴秘书焦急的叫喊。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来人啊,先生昏倒了!”
……
正在梦中的虞辰辰被惊醒了。
他似乎听到了飞机螺旋桨的声音。
他从小就有飞行梦,可惜身体不允许他做飞行员。
是梦吗?
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这次正好对着窗户,抬眼望出去,看见一辆直升机稳稳地停在隔壁楼的楼顶。
飞机!
真的飞机!
哇,要是可以摸一摸真的飞机就好了。
虞辰辰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护士姐姐们肯定都睡了。
再看一眼护工。
这会儿正打着鼾呢。
他拉开门偷偷溜出去,没人发现。
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对这里,他就像是自己家一样熟悉。
所以,不用看导航,他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连接两栋大楼的走廊,顺利去到停着直升机的那一栋大楼。
刚走到顶楼,就听到有很多人在说话,好像还有手术拖床滚动的声音。
他赶紧躲到拐角。
因为之前的偷跑,全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认识他了,只要看到他偷溜,肯定会把他送回去!
他伸出一个小脑袋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准备等他们走了再出去。
一个医生两个护工正推着手术车往电梯口急奔,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虞辰辰很眼熟的人。
这不是照顾过他一天的吴叔叔吗?!
吴叔叔这会儿满脸焦急,正在和领头的那位年轻医生报告病情。
“先生下午的时候头就疼了,一直发冷汗,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怎么不来医院?”
“临时出了一点状况,耽搁了。”
“既然开始头疼,意味着脑部的肿瘤已经开始压迫神经,不用药不可能压得住疼。”
“是……是用了止疼药。”
“你……”年轻医生被气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不知道他的身体吗?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一年,能活过一个月都算是奇迹!”
身为经常跑医院的人,虞辰辰知道这句话的份量。
躺在手术车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病得很重吗?是吴叔叔的亲人吗?
虞辰辰伸长脖子张望。
电梯到站,护工们为了方便将手术车推进电梯,将手术车转了个方向。
这一调整,就让手术车上躺着的人,脸正朝向虞辰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