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什么!”陈家老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恶,咱们不想结也结下了,你真以为咱们把人送回去,他们就会不追究了?”
“可是……”油滑男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您不是说那个男人……要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老太太冷冷一笑。
“你真当他们信你的鬼话啊,从他进门开始,他身边跟着的那个保镖就把我们家的院子摸了个遍了,若不是没找到人,他们不会走。”
听到这儿,油滑男总算放下了心里的负担,赶紧上前给陈老太捏背捶肩。
“也是,就算他们再厉害,也算不过老太太。进了咱们陈家村的女人,断没有离开的道理。”
就在他们脚底下,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的虞晚晚,绝望地,拼命地挣扎着。
泥土被她刨出一个坑,血污混着泥土沾满全身,她狼狈又绝望地倒在泥地里。
这是她离希望最近的一次。
可是他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难道这一辈子,她就真的逃不出这个囚笼了吗?
汽车引擎声再度响起。
虞晚晚绝望地闭上眼,昏死过去。
而此时,轿车已经驶上乡村小路,哪怕是抗震性能极好的轿车,在这样的路上也开得左摇右晃。
吴秘书专心眼前的路,冷锋则难得话多,报告他的发现。
“陈家结构简单,前院后院没有几间房,每个房间包括柴房和杂物房我都去看过,没有看到人。或许夫人被陈家藏在了村子里其他地方?”
冷锋说了半天,却没有回应,回头一看,后座黑黢黢的,乔见深的身影隐没在黑夜里,没有动静,没有声响。
“先生?”
冷锋很不放心。
自从夫人失踪之后,先生就已经连续不眠不休,精神高度紧绷到现在。如今好不容易寻到线索,冲破重重阻碍,以为终于能见到夫人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别说先生如今身体不好,就是一个正常人,在如此高压又连番经历失望、绝望的情况下,都要撑不住了。
冷锋又问了两声,后座依旧没有回应了,他和正在开车的吴秘书使了一个眼色,刚想着要不要停车问问先生情况。
后座突然传来声音。
“停车。”
一脚急刹车,汽车在急转弯处停了下来。
“先生?”两人打起车顶灯,回头看向后座的乔见深,等候命令。“怎么了?”
“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是不是您发现了什么?”
乔见深抬眼,看向前座的两人,想了想,突然身体往后仰,挥手说道:“可能是我多想,先回去。”
先生的状态不太对,他向来都是杀伐果断的,如此纠结反复的情况可不多见。
冷锋和吴秘书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再说的决定。
汽车再次发动,车灯照过弯曲的山路,渐行渐远。
虞晚晚是被疼醒的。
一睁开眼,就被刺目的烛光照得眼睛生疼,她下意识地想伸手遮住眼睛,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别动。”
低头一看,才发现月娘正在给她的手腕上药,她在地窖里挣扎得太厉害,两个手腕都被麻绳磨破了,现在看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月娘手里捧着一坨被锤得稀烂,流着绿色汁水的草渣,往她的伤口上敷。
汁水沾上伤口的那一刻,疼得虞晚晚忍不住叫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做这些事除了折腾你自己,有意义吗?”月娘手上的动作没疼,麻利地扯过一截麻布,替她包扎好。
月娘话里话外虽然都是吐槽,可关心和心疼也是十分真切的,虞晚晚原本已经如死灰的心,在感受到这点人性光辉的时候又开始复燃,她强打起精神来,问道:“月娘,你和我一样对不对?”
月娘的神情一震。
她低着头,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
“你就没有想过逃跑吗?”
“呵呵,逃跑。”
正在收拾纱布和药草的月娘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没有意义。”
若不是地窖太深,若不是她的声音太弱小,安霖早就发现她了,她早就得救了!
虞晚晚很不爽,她不甘心被困在这里,更不甘心被同是受害者的月娘嘲笑。
月娘的身体僵了僵,她回头看着虞晚晚,眼神里盛满了悲戚。
她放下手里的小簸箩,音色明明没有起伏,听着却直往人心窝里戳。
“谁说我没有试过。”
说话间,她解开了自己外套的扣子。
衣服被剥开,露出藏在衣服下的皮肤。
女人白皙的背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鞭痕。
有正在流血的新伤,还有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一条丑陋鞭痕的旧伤。
新旧交错,纵横满背。
就像是逃不出去荆棘丛,深深扎进眼睛,扎入心里。
月娘冷冷地告诫她:“这就是逃跑的后果,在这里,他们不会把你当人的!”
如果是之前虞晚晚对月娘是刺探,这一刻已经完全只剩下同情了。
“我们一起离开这!”
月娘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泥菩萨。”
说完,便拉开柴房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很快被人关上落锁。
虞晚晚无力地跌坐回原地。
是啊,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拿什么拯救别人。
斑驳的烛火跳动了一下,她的视界也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波动,虞晚晚偏头看向烛火,眼神从一开始暗淡突然越变越亮。
她或许,找到了逃出去的方法。
黎明前,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
空无一人的乡村小道上,有两个身影站在路边,目光盯着不远处只亮着两盏灯笼的陈家院子。
山间夜风,刺骨寒凉。
冷锋取下自己的外套,为乔见深披上,压低声音问他:“先生,我们在等什么?”
乔见深让吴秘书开车,以让陈家人彻底放心,认为他们已经离开了,他则徒步,带着他折返,在这里已经站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了,可是乔见深只是看着前方,没有动静。
这要是天亮了,他们肯定会被人发现。
但是乔见深就是没有旨意,也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乔见深指着前方冒起的火光,道:“看来,我的预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