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黎明之前揪出那只老怪兽。』那个时候的孙华推了推眼镜，从容地微笑着。

『不，不叫芬格尔回来。』

『那个，绘梨衣，有危险的时候，切记保护自己为上。』

难不成路明觉得赫尔佐格会现身在D区？可是按照他的布置来看，他对A区更加侧重才是……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想……！

奥丁的声音冷冷地在孙华脑海中响起，“我说过，他把所有人都当作棋子，包括他自己。保护他什么的……只要他不想，你是不会有这机会的，年轻人。”

“……”孙华一挥刀，君王的怒火冲击了整条街道。他再一次飞奔。

“哎呦我去师兄、面瘫师兄你别那么急啊拜托。”耳麦里忽然传来孙华焦急尴尬的声音，“我这衣服还没脱完呢。”

孙华的身形诡异地定格了一下，“什么？”

“呼……现在好了。”

孙华继续说着，把刚才因为发现孙华的异动而缠住了自己胳膊的卡塞尔校服外套脱下来。他瞧瞧电脑上现在的战况。

D区的缺口本来只是小小一块，但无论他怎办调配补充，那里的缺口都在不久后再次出现，并越来越大，现在已经完全显现出它的狰狞来。

他手指在电脑屏幕上戳了一下后，把电脑放在一边，边对耳麦做最后的调整边起身道：“零，差不多了，你现在去F区的芬格尔师兄那儿汇合，补充点弹药。”

“师姐你和那些人镇守C区，就说已经可以确认伦敦地铁站那边肯定有个大宝箱了。”

“面瘫师兄接下来请你充分发挥你的机动性，保护好市民们。——这也是保护我。”孙华低声快速地说完后一句。

然后，他拿过角落里的衣架上那件长风衣和绅士帽，穿上，戴好，遮住耳麦。现在他是一个有些保守的普通伦敦居民。

“绘梨衣，我过来你这边。”他说。

孙华推开门，走入潮湿的伦敦夜晚中。

*****

“那么，接下来是我们收获胜利的果实的时刻。”

赫尔佐格满意地看着对方变得混乱的布置，这破阵的感觉就像自己追逐时髦玩了一把即时战略游戏，这种年轻的感觉，这种大获全胜的感觉让赫尔佐格很爽。

他把盛着红茶的精致茶杯放到一边，站了起来。

真是个好孩子，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就果断调整了啊……不过来得及吗，孙华？

想想那个少年在自己的死侍的分散冲击下左支右拙，补了这里那里又出问题，下达的命令在下一秒就不得不取消的无奈和嫉恨，赫尔佐格就愉快地觉得自己不那么想立刻杀死他了。

“很好，感谢你，我们的盟友。这很好。”卢瑟见对方要走，也不阻拦，绅士地起身恭送。

赫尔佐格内心暗自冷笑，面上仍是优雅地：“我的朋友，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我们都很期待。”

“是的。”

我可是很期待着……把你们这些渺小的家伙统统吃掉，化为我赫尔佐格的食物。

赫尔佐格笑眯眯地眨眨他布满鱼尾纹的眼，身上泛起一点点鳞片，紧接着，他向一个地方很快地移动过去。

首先……他要教训一下那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其次…

“砰！”

一声枪响，划断了赫尔佐格鬓角的几缕白发，也打断了赫尔佐格的思路。

几乎同时，一家咖啡厅内，老板默然地盯着桌上那个似乎还冒着烟的洞，继续品了一口红酒：“这样都能打到我这里，哥哥你是想我了么。”

藏在暗处的酒德麻衣内心情不自禁地为那语气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而此时的孙华，收起了狙击枪，揉了揉眉心，从离赫尔佐格颇有些距离的某个二楼翻了出去。

“哥哥真厉害。”他的脑海里，小魔鬼的声音平成一条直线。

孙华拂去自己头发上的雨珠说：“是赫尔佐格的狗屎运太好了，你以为我想在那家伙面前秀存在感啊。”

“要我给哥哥点幸运加持吗？”

这句话又没有得到兄长及时的回应，小魔鬼撇撇嘴，好吧，客户最大，哥哥赛高。

孙华也确实暂时顾不上和自家弟弟扯皮，他低声对耳麦吩咐了几句，又绕了几个弯子解决了几个还在锲而不舍偷袭落单行人的死侍，终于来到一盏昏黄的路灯下。

细雨斜飘，给这条路上的暗淡的灯光染上了一圈浅浅的橘色。上杉绘梨衣面无表情地“斩切”了又一批死侍，正匆匆往孙华的所在地赶。

越靠近，她的眼神就越明亮，也就越……像诺诺，像那个跳脱的暗红色头发的女孩。

孙华堪堪忍住了躲开她视线的欲望，在她像小鹿那样跑过来时，将绅士帽摘下，戴在他的小怪兽头上。

绘梨衣手握住帽檐，抬头，看她的Sakura，表情特别呆萌。

“呃，给你挡一下雨。”

孙华解释，“你也该到和你哥哥们报平安的时候了对吧？从这里回基地那边还要蛮久的。”

按师姐说的，要是这位名义上是来卡塞尔交换留学实际上是象龟和风间上交的投诚状出了什么问题，那担保她的楚师兄和身为任务专员的自己就惨了啊。孙华给自己解释着。

“哦。”小魔鬼应了一声。

孙华自动屏蔽回复，他现在不想听这个立志要做他皇后的正太秀下限。

然后他就看到绘梨衣一本正经地、努力地把帽子碾平，举到两人头顶，接着黯然地拿下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你干什么？”

绘梨衣支吾了一会，没找到小本子，只好说：“想……做成雨伞，Sakura和绘梨衣的、雨伞。”

孙华看了她很久，才说：“抱歉……我得晚点回去。你一个人要小心。”

两人错开，绘梨衣忽然抱紧了怀里的帽子。

是错觉吗？那一瞬间，自己忽然好害怕，好害怕……Sakura……

她回去的路上十分平安，昏黄到明亮的灯光一路护送着她，连一个死侍都没有遇上。

在她的相反方向，利用自己的血吸引了一群死侍的孙华正在上蹿下跳。

蛇形的、有翼的，最多的还是普通的人形，孙华有点庆幸伦敦这边有翼的高等死侍不太多，而且似乎不像萨哈林那边还没开始灾变就已经出现了龙形，否则自己早就被秒杀成了碎片。

“哥哥你选的这条路线难度颇大啊，何必呢。”小魔鬼沉重地说。

“不想我们都挂掉就打起精神来帮找路！”孙华迅速抹了一把眼镜上的雨水和血水，“我快看不清了你没发现吗？这大晚上的！”

“我们现在是在国家画廊一带，再过两条街就到泰晤士河了。”路鸣泽说，“同样是嫌疑最大的死侍输送点之一。”

“左边右边？”孙华忽然问。

“左。”

孙华立刻起跳，手中几颗未知的子弹拖着白烟射出去，像炮弹似的，由此产生的后座力把孙华自己送进了左边的楼顶。楼顶上展翼正要偷袭孙华的死侍被孙华的连发子弹打趴。

孙华没有恋战，跃到了另一边屋顶。

如果这是一个跑酷游戏的话，那现在的孙华毫无疑问是这游戏的第一人，第一疯子。没见过不把小怪打死愣是只吊着它们的，当自己火车头吗？

追逐独属于孙华的血腥气的死侍越来越多，如果单看它们的行动，还真看不出孙华和他的队友们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还有几人，因为现在这地方全是在疯狂追逐的死侍：爬墙的、飞行的、满地游走的，各个方向都有。因为在死侍们的感知中。

那份高贵又美味的食物就在它们的附近，必须尽快到达，吃掉他，连一丝毛发都不剩！所以它们都选择了各自认为的最短路线，加上它们的能力各不相同。

那个混乱，让想来捡便宜的社民派的卢瑟等人憋了好大一口气。

不过被迷惑得找不到正主的人不包括狗屎运爆棚了的赫尔佐格老先生。

孙华被越来越多的死侍逼的能选择逃跑的路线越来越少，终于在快一小时后，不得不再次撞上了赫尔佐格。

这次还是正面撞上。

“呵呵……哈哈哈哈哈看你往哪躲！”赫尔佐格大笑，想迷惑我？还不是自己撞上了枪口！

他很耐心地观察了一阵孙华和死侍们的纠缠，然后谨慎地挑了一个自己认为不错的时机，扑向孙华。

对方血液飞溅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美妙，赫尔佐格舔了舔嘴角边溅上是鲜血，确实很美味。或许他应该再次把梆子拿出来。

看能不能捕获这家伙？做成死侍的话，他一定是自己最听话最得力的棋子……

可惜他未来的棋子不理他，孙华在赫尔佐格出神时一个侧身，直接从他身边跑走，加上他回身的几次“炮击”，离赫尔佐格的距越来越远了。

死侍大军忠实地追随它们的食物，赫尔佐格？那是什么？路障吗？直接踩过去。

怪物的大军中，一个嘶声到破裂声音突兀地响起：“啊……啊啊……怎么是这样，怎么是这样！我看到了什么，上帝啊我看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这世界怎么可能……我怎么依然、依然是……”

“我依然……是白王？！”

零被送走，本来就已经被逼近至极限的防线终于告破。

“孙华——！”

在零压抑不住的惊呼中，孙华几乎就在顷刻间被怪物的大军吞没。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会是什么东西……”

白色的怪物终于游走到钟楼的顶端，他本来是可以在孙华送走零的瞬间暴起偷袭，但他放弃了，那孩子身上忽然汹涌而出的威压让他感到心悸。

但现在他放心了，这家伙和他的弟弟一样，都是不完整的，甚至孙华到现在连王的形状这种徒劳的东西都没有。所以他比他弟弟差多了，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到。

这种徒有血统的东西……没有见王的资格。

赫尔佐格很满意，当初和零号的一战要不是最后的天谴，赢的人一定是他。

幸运的是现在他复活了，复活在一个灾后人类还无力调用天谴这种费用高昂的武器的世界，一个即将属于他的世界！他只需要喝下那孩子的血，再猎杀几个目标……

“属于世界？嗯？”有人嘲笑道。

“你！你……区区人类怎么……？”

赫尔佐格吓了一跳，攀在钟楼上的上半身后仰，向一条随时准备攻击的蛇。

死侍和鬼向潮水一样，躬着腰纷纷退去了，像是在给中心的那位行礼。

“区区人类这话还给你，小人。”站在怪物们中间的孙华忽然伸手取下了自己的眼镜，黄金瞳望向黑暗的高空。

“今晚是朔月呢。”

孙华很久没用肉眼去看这个世界了，钟楼高耸在这片黑暗之中，之前还在周围消灭怪物的警察现在也变成了怪物，在王的号令下踩着钟楼下的尸体往上爬，又被更高的存在所阻止。

少年神情恬静，又有些悲伤。

可是那些东西很快就都被狠狠抹去了，那张清秀的脸挤出了一个恶狠狠地、凶悍的表情——他蹲了下来，正对随时准备攻击的白王，搓了搓手。

“那个，首先是作为孙华的我一直想做的。”

赫尔佐格全神戒备这名让他看不清实力的男孩。

“啪叽。”一团不明物体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脸上。

“糊你熊脸。”孙华淡淡道，“新的言灵。”

赫尔佐格：“……”

赫尔佐格暴怒，他发现他又被耍了！血统高能压制死侍又怎样！可笑自己竟然真的被那蝼蚁的垂死反抗羞辱到！他要用那家伙血祭！

他扑了上去，无数的怪物也扑了上来，反抗曾经的号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