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叫了,但并没有什么用。
警卫厅里的人们都在用一种“好好好,我信了”的眼神看着许文,让他的言语变得很无力。
尝试无果,许文索性撒腿就跑。
开玩笑,不跑难道等着被那庸医嘎腰子?
可他还没跑上几步,背后的宁宁就忽然冒了出来,仅剩下半部的脑袋发出了阵阵低吼。
“嘶……吼!”
一股由内而外的巨大恐惧感笼罩了许文,他被迫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了恐惧感的来源。
庸医已经站了起来,四方形的无框眼镜反着光,手里还捏着一支装有未知液体的针管。
看这局势,如果许文还想要逃跑的话,多半就要挨扎了。
“强子,你的特异功能是真实的,我们能帮你。”这是庸医开口对许文说的第一句话。
很直白,很粗暴。
而且看他的表情,甚至还有一种“我就是世外高人”的云淡风轻。
许文白了他一眼。
都已经是过肾的交情了,眼前这黑市庸医是个什么尿性,许文能不知道?
那泛黄的白大褂再加上注射器,活脱脱一个反派疯批,能是个什么正面角色啊!
庸医将注射器收了回去,又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包烟。
“我隶属于一个特设的相关部门,专门处理你这样的人,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许文眨了眨眼睛,迟疑道:“嘎腰子也算观察?”
庸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道:“我们的背后是官方。”
许文肃然起敬。
想来也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有超自然力量,那么官方的大手又怎么可能触及不到呢?
自从经历过了车祸穿越和车祸,许文的承受能力早已大了许多,这让他能够考虑很多的事情。
老实说,由于海都那混乱且压抑的现状,许文对眼前这个自称“官方”的庸医相当的不信任。
倘若真的有官方的超凡力量组织,又怎么可能会放任海都混乱至此呢?
要么,是这个庸医在撒谎;
要么,就是这个官方组织的力量远远不足!
许文试探道:“我可以选择拒绝吗?”
“可以。”
庸医回答得毫不犹豫,却又话锋一转,“但为了海都的安全,你将会被定性为重度精神功能障碍患者,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视为疯言疯语,最后就只能在立交桥下面烤火,捡烂橘子吃了。”
干哦,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许文的脸色暗淡了下来,而不是直接暴怒或者失控什么的,庸医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
精神状态很理智,这样很好!
既然“棒槌”用过了,接下来就该给他点甜头尝尝了。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无论你有怎样的困难,我们都能帮你,总比你一个人当无头苍蝇要好。”
庸医没有掏出打火机,而是用右手食指对准了嘴里的香烟。
随后只听得“啪啦”的一声脆响,庸医的指尖便跃动出了一股湛蓝色的电光,将香烟点燃。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许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倒是没觉得怎么震撼。
就是“白大褂”加上“电火花”这两个关键词,让许文回想起了某个非正面的著名人物,心里属实有些不安。
说了一大顿,该不会是想先稳住局面,然后把我送回精神病院吧?
见许文一脸思索的模样,庸医无奈摇了摇头,从兜里又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许文。
“不要逃跑,你跑不掉的,但你可以考虑考虑,今天傍晚我在这里等你。”
许文低头一看,名片上写着一个地址:
蓝光酒吧。
许文似乎并没有什么考虑的余地。
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许宁宁而言,这都起码能勉强算是一个机会。
……
傍晚,吹起了很舒服的风。
海都的基调又成了暗蓝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傍晚特有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许文下了地铁,骑上共享单车,朝着名片上的地址前进。
跟预想中的不同,蓝光酒吧开在海都市内,周围竟然还算热闹,颇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七扭八拐,进了一条小路,许文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街。
一家店门半开着,没有招牌,位置也很不起眼。
那个庸医还穿着泛黄的白大褂,蹲在店门口抽着烟,偶尔抬头望天。
他老远就看见了许文,朝着对方挥了挥手,第一句话就是:
“当你望向天空,会有那么一瞬的恐惧,仿佛自己就要坠落下去,那时是什么救了你呢?”
好文青啊!
这庸医之前是这么个人设吗?
许文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几句。
瞅着对方一副文化人的忧郁嘴脸,许文一本正经道:“救了你的,是引力。”
庸医点了点头,如释重负,“但现在引力拉住了我,所以你要救我。”
许文:“?”
庸医:“过来帮个忙,腿麻了,站不起来。”
许文:“……哦。”
文艺与哲学的气氛荡然无存。
庸医被许文拉了起来,一边捶着腿,一边指着店门口的架子。
“那上面有个闹钟,再帮我拿一下。”
许文找了找,将闹钟交给了庸医。
后者拿着脑中拨弄了几下,随即便像丢手雷一般,将闹钟丢进了半开的店门里,而后将门关死。
叮铃铃铃铃!
店内传来了清脆的闹铃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女人的声音。
很愤怒、很暴躁、但也很好听。
“这才几点啊,怎么天还没黑就开始叫床了!”
许文觉得对方应该是在抱怨“叫她起床”,但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没睡醒,女人省略了几个字。
庸医灭了烟,朝着店里大吼道:“哎,来客人了!”
没人搭理他。
庸医却丝毫不在意,而是搂着许文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店门。
“楚大老板,来接客了!”
结合周围的环境,就……
嗯,很强的既视感。
仿佛在喝下一杯酒后,许文就会昏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腰子就没了。
许文的腰子可以很多,但他兜里的钱真心不多了。
抬眼观察着四周。
许文到底是影视民工,跟过许多的片场,略懂酒吧文化,所以他不难发现“蓝光”其实是一家很有格调的静吧。
门口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闹钟,许文刚才拿到的就是其中的一个。
红酒、白酒、啤酒,还有一堆英文字母玻璃瓶,被摆在不远处的柜台后面。
灯光暗淡,座位不多,分部也很松散,四周都是些装饰用的小玩意。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安静也很舒服的地方。
有酒,现在可以讲故事了。
庸医带着许文坐到了柜台前,给自己和对方倒了两杯白开水。
“我们在海都的地盘不少,这里也是我们的据点之一。”
庸医举起酒杯,仿佛自己看透了人生,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句:
“难得的舒适呦。”
咔啦咔啦咔啦……
许文还没感受到舒适,但当那阵仿佛什么东西被压碎了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庸医明显浑身不适。
声音的来源在不远处。
乍一看上去,许文还以为那是个放衣服的杂物堆,但仔细望去似乎又不太像。
那应该是个堆了很多衣服的沙发。
众所周知,闲置的沙发和凳子是最容易长衣服的地方。
而在那堆衣服的旁边,还有两条……腿。
是很长很白的两条腿。
两条腿挣扎着,连带着那堆衣服一起坐了起来,仿佛一坨由腿和衣服构成的“不明生物”。
“不明生物”的上半身在蠕动,像是在咀嚼着某种东西,发出阵阵嘁哩喀喳的声音。
随后,呸——
不明生物将咀嚼的东西“吐”了出来,原来是之前被庸医扔进来的闹钟。
只是那个闹钟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形状不明的金属,上面的凹痕与褶皱饱含了起床时的愤怒与不爽。
“楚……楚大老板?”
庸医试探性地发问。
与此同时,随着那坨“不明生物”的蠕动,一件件衣服脱落了下来,仿佛某种BOSS开启第二阶段,露出了真身。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穿着短裤和连帽运动衫。
二阶段的变身结束,女人好像还没睡醒,打着哈欠,伸了一个火辣的懒腰。
“庸医,你扔的闹钟?”
女人的声音还是很好听,而且她掰手指的脆响更好听。
面对这个年龄比许文大不了几岁的“楚大老板”,庸医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就像是一只碰见了农村耗子的城里猫。
眼瞅着女人要来掐他的脖子了,庸医连忙将许文推了出来。
“楚大老板,这位就是我之前在跟的新人,天赋超棒的,也没有失控的风险!”
态度之热情,仿佛一位在跟妈妈桑推销新姑娘的中介。
而妈妈桑……
而楚老板的愤怒也被庸医的这一段话压了下去,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许文身上。
那种眼神,就好像久旱逢时雨,许文就是那阵“时雨”。
“我叫楚希。”
女人忽然凑近了许文,“链接者第二十三期,蓝光酒吧的老板。”
“超猛的哦!”一旁的庸医补充道。
许文愣了一下。
想起了地上的那坨金属麻花,许文忽然有一种预感:
眼前这个女人要来给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超粗暴的那种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