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

又是低语！

自从庸医失踪之后，剩余三人的耳边，便先后出现了低语。

先是许文，紧接着就是楚老板和渊子姐。

不，或许更早！

因为在许文的视线里，庸医失踪之前，同样也是一副狰狞的面孔。

他是极少那样子的，除非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

庸医是最先听到低语的那个！

而低语的内容，无非就是什么“过来”之类的话，再也没有其他。

这点也很怪。

因为目前唯一跟“低语”有关的情报，来源于逃兵。

他所听到的低语来源于不可说，最终吵得他发疯发狂，离开了夜幕。

可许文等人遭遇的“低语”却明显不同。

它的内容更为单调，仅凭一句话也不足以逼得一位研究员发疯。

所以“低语”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它是否是白衣人计划中的一环？又是否是造成庸医失踪的罪魁祸首？

许文想要知道答案，但已经来不及深究了。

庸医最先失踪。

而在剩余的三人冲进地铁之后，低语声也越发剧烈。

担任主攻手的渊子姐最先被影响，一个失误，被子弹人冲出了地铁。

渊子姐失踪。

楚老板想要重整态势，奈何低语在耳畔响起，影响了她的动作。

子弹人们顺势反击，同样将楚老板冲出了车厢。

许文伸手抓住了楚老板，但同时地铁大门关闭，好似闸刀一般切开了许文的手腕。

许文和楚老板分手了。

后者明显愣了一下，便突然没了踪影。

楚老板失踪！

至此，这辆破旧的地铁上，就只剩下了大量的子弹人、黑色的焦油，以及许文一个了。

许文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腕，大声嘶吼了起来。

“你到底要我去哪！”

他再度尝试与低语沟通，结果却依旧没有回应。

子弹人们一拥而上，撞断了许文的骨头，将他的身体淹没在了下面。

黑色的焦油浸透了许文，让他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污秽。

红色和黑色混杂在了一起。

是血和焦油。

许文被呛得有些无法呼吸，却仍旧在思考。

刚刚发生的一幕幕，闪现过许文的脑海，最终定格在了三个画面之上。

庸医离开了地铁车门——失踪。

渊子姐被推出地铁车门——失踪。

楚老板被冲出地铁车门——失踪。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着某种概念污染的爆发。

也只有概念污染，才会造就如此诡异离奇的情况！

那么问题就来了：

被污染的【概念】是什么？

被圈外世界换过来的“污染物”又是什么？

许文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在概念污染中，被污染的【概念】会被换走，取而代之的是圈外世界的“污染物”。

这是两个东西！

“宁宁！”

许文一声大吼。

“呜哇！”

宁宁从地上的黑色焦油里钻了出来，紧绷着左手的两根手指。

两片指甲盖上滴落着黑色的焦油。

与周围弥漫的焦油相比，宁宁手指加上的似乎更亮，也更为厚重，甚至显得有些锋利。

唰！

两根手指刺出，穿透了一名子弹人的脑壳，又给许文争取出了一片空隙。

许文顺势出刀，在周围清理出了一大片的空隙。

他背靠车窗，按下了耳边的通讯耳机，对频道那头的季大龙吼道：

“概念污染爆发了，【地铁】被污染了，污染物推测是整个‘站台’！”

在十二区混了这么久，许文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尤其是那一句话——

“降下夜幕！”

许文一声令下，夜幕降临！

协助部队迅速封锁周遭，二度降下了范围更大的夜幕，限制住了概念污染的范围。

接下来呢？

许文的目光微沉。

他一边持刀逼退子弹人们，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忽然间，整辆地铁传来了轰鸣。

地铁大门关闭，似乎正要启动，驶向更深处的黑暗。

许文意识到了关键。

庸医、渊子姐、楚老板三人的失踪，都是发生在从“地铁”进入“站台”的瞬间。

现在，周遭已经被夜幕封锁了，不可能再有地铁进站。

换言之，倘若这辆破旧地铁驶离站台，那么极大可能就再也凑不成“突然消失”的条件了！

那可是失踪三人的唯一线索！

想到这里，许文当然顾不得什么“去消失的八条地铁线”了。

他不能让这辆地铁离站！

许文一把抓住了旁边一个子弹人的脑袋，然后借力打力，将他的脑袋猛砸在了旁边的玻璃上。

砰——哗啦！

不愧是失控的【子弹】，轻而易举地就办到了人脑做不到的事情。

子弹人的脑袋直接撞碎了车厢玻璃，许文顺势跳了出去。

他没有选择落在站台上。

因为那样的话，极有可能触发“消失”的条件，让自己也不见了踪影。

许文盯上了“中间”的地方。

在地铁车厢和站台之间，还有一道不小的缝隙。

许文就这样直接掉了进去。

他所在的车厢距离车头不远，因此许文干脆不顾身体的擦伤，朝着前方一路狂奔。

而在车头前面，刚才和焦油脸对峙的地方依旧，满地都是黑色的焦油。

发动机轰鸣，整辆破旧的地铁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蓄势待发！

而就在它即将发车的瞬间，许文终于来到了那个地方。

许文抬眼望向眼前的这辆机械怪物。

“你不能走！”

抬手一拳，猛砸在了旁边的红色按钮上。

滴！

紧急制动！

发动机停了下来，车厢也没了轰鸣。

可就在许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发动机的轰鸣声却突然再起！

许文不解。

他的眉头紧皱，再度挥拳砸在了制动按钮上。

滴！

轰轰隆隆隆……

而这一次的情况依旧。

地铁先是停歇了几秒钟，随后便又一次启动，试图发车。

许文懂了。

正如渊子姐之前所言，这辆破旧的地铁来自于那消失的八条地铁线。

这也就是说，整辆地铁的实际调度权，存在于那八条地铁线之中！

许文的紧急制动按钮虽然好用，却到底还是现实世界的东西，无法彻底改变破旧地铁的“调度”。

于是乎，尴尬的情况就出现了。

消失的八条线那边，希望破旧地铁尽快发车；

而许文的紧急制动按钮这边，却在强制着让发动机熄火。

走或停。

两股力量相互拉扯，让破旧地铁陷入了一种无比纠结的状态。

你要发车？

我按按钮。

你按按钮？

我偏要发车！

直至最后，破旧地铁爆发出了一种巨大而又恐怖的嗡鸣。

那绝非发动机的声音，宛如未知巨兽一般，更为狰狞且恐怖。

而这一次，即便许文挥拳砸烂了制动按钮，也依旧无法让那辆地铁停下来了。

它就那么亮着灯光，在铺满了焦油的轨道上蓄力。

像是一头恐怖的公牛，要杀死眼前的斗牛士。

许文见状，默默叼起了两枚纸币。

他没来得及点燃它们，因此左手腕还是断的，甚至还在流血。

许文用右手打开通讯频道，联系了季大龙。

“要是我没动静了，别进地铁站，立刻去十一区求援。”

许文平静道：“让小狐狸小心耳边的低语。”

季大龙：“……”

许文的这一番话让他沉默了。

几秒种后，季大龙点了点头，爆发出了最为优秀的职业素养。

他只回答了一句：

“收到！”

那是绝对的遵从，更是如誓言一般的保证！

仅此而已，便足够了。

许文放下了耳边的手，转而握住了身旁的刀柄，举刀面向眼前的破旧地铁。

他不确定破旧地铁能否听懂他的话，但说还是要说的。

“停下来。”

许文瞪大了眼睛，呲牙咧嘴道：

“给我停下来！”

轰！

破旧地铁发车，一开始便是最高时速！

明知无法阻拦，许文却依旧握紧刀柄，冲向了那辆机械怪物。

总要有人去冲的。

也总要有人去砍。

轰！

许文的身影撞在了地铁车头上，瞬间炸裂开来，成了一滩烂泥。

……

季大龙沉默着。

他听着通讯频道里许文的怒吼。

也听着，那道怒吼声突兀地消失，变成了电流杂音。

许文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