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皑皑,寒风呼啸。
殷国,望月宗山门外。
“山门已闭,闲者勿近。”
一阵罡风迎面卷来,打在周青胸口。
周青踉跄着后退,倒入雪堆中,望向风雪中转身离去的青衣背影,紧蹙眉头。
又被一个宗门拒绝,而且还毫不客气地把他打飞出来。
这已经是拒他入门的第七个宗门。
血脉太差,身体太弱,年龄太大,山门已闭……各种理由。
可周青明明见过一个脚步虚浮,精元亏损严重的病秧子,被宗门弟子恭敬地迎进山门。
他深知,就算那些拒绝他的理由是真的,但仙宗也非规则严苛的净土。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周青转身向山下走去。
……
下山的路积冰积雪。
周青扶着竹竿走得很慢,一脚踩进没过膝盖的积雪,站稳之后才迈出下一步。
前面传来呼喊声。
“周青,我送你下山吧?”
周青抬头,一个体型壮硕的青年大步走近,显得十分轻松。
青年名叫张万乘,是周青的邻居。
周青摇头:“我自己可以。”
张万乘拍拍胸口:“我刚突破练气中期,扶着你下山很快的。”
这时,望月宗山门处传来呼和声:“张万乘,还不快把御寒符送来。”
“哎好!这就送上来。”
张万乘抬头看看望月宗山门的方向,又看向周青。
他一脸无奈地点头示意,丢下周青往山上奔去,竟只在雪面留下浅浅的脚印。
这就是练气中期啊。
“唉。”周青叹气。
周青心情很糟糕。
他是一个穿越者,前世在地球是众多内卷大军中的一员。
没日没夜地学习和工作,虽小有收获,但年纪轻轻就熬坏了身体,最终在医院痛苦地度过生命中的最后时光。
周青发现自己穿越到修仙世界后,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修仙长生,与众不同。
现在……
周青想明白了,真的拜进望月宗又能怎样?
没底子,没身份没靠山,必定是边缘弟子。
这一辈子,要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要么哪天宗门裁除弟子,成为被扫地出的倒霉蛋,要么,在仙门争斗时被当成炮灰。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做个散修也未尝不可。
……
周青推开住处木门。
棚屋不像往日那么温暖,反而很冷清冰寒。
五爷不在?
周青皱眉,伸手展开木桌上的褶皱信纸。
“五爷我啊,在望月宗下挣扎拮据数十年,还是没能筑基成功,也没能拜入望月宗。
寿命将尽,看开啦,不伺候啦。
五爷要去凡间的王朝做个富老爷,娶几房婆姨快活去。
没啥好留给你的,米缸里的三斤灵米,还有北边的半亩灵田都给你了。
你要记住,修仙人勾心斗角,弱肉强食,很残酷。
镇子上没几个好人。
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
如果一直不能迈入筑基,听五爷一句劝,来周朝找五爷,五爷带你游戏人间。
好了,就到这吧。
借你的诗表达一下五爷的心情,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高人?”
周青把信纸丢到一边。
“又乱用诗句,这是诗仙踌躇满志的诗句。”
他坐在角落的木床上,心中一阵怅然。
追求长生失败的五爷走得倒像斗胜的公鸡。
眼下的镇子里,像五爷这样的人已经算是善终,有更多人死的不明不白。
自己也只能跟五爷一样,去做凡人中的富家老爷吗?
周青抬头看向角落里的米缸,无奈地捂下额头。
五爷留下的“家产”,没让他感觉轻松,这是个烂摊子。
望月宗周围灵气浓郁,地租和房租年年水涨船高。
只靠灵田那点收成,勉强够自家吃的,不足以付租金。
咣咣咣!
有人拍门。
木门板出现一道裂缝,仿佛随时要被拍烂。
周青立刻猜到来人。
他抓起灶台上的砍柴刀,贴在门边,虎口握紧刀柄,屏住呼吸。
“周青!老子知道你在里面,老五跑了,你可跑不掉!”
“哼!离月底还有十天,你要是不把租金给老子还上,望月宗的人找老子麻烦,老子就找你麻烦,非把你卖给炼血丹的老头子!”
在木门要被拍倒时,门外传来一声冷哼,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青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大松口气,靠着墙坐在地上。
半个时辰后。
周青小心翼翼地拉开木门。
在木门上钉着一张催租的单子。
周青摘下单子,低头看去,字写得东倒西歪。
他越看心越沉,把单子团成一团丢到雪地里。
要是月底再还不上租金,棚屋被收走,灵田被望月宗收回。
他会被卖给炼制血丹的匪人换钱,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跑吗?
有五爷的前车之鉴,这些人绝对会盯死他。
不可能跑得了。
周青关上木门,把风雪挡在外面。
修仙怎么就这么难。
没资源,没功法,入门都不行。
可这资源怎么搞……
灵田的收获吗?
前世多看一眼高产水稻的培育技术,说不定还真能活学活用,搞搞创产增收,可现在明显不行。
画符吗?
周青想到下山时遇到的张万乘。
对方是从镇子上的符师手里收购灵符,再转卖给望月宗。
赚的中间差价不多,但远比种田收入高。
“想学画符,就得先踏进炼气期,还得买一本符册。”
那就得有灵晶。
周青打开米缸,看向里面闪着光的灵米,蹙起眉头。
这是三斤灵米?
五爷怕是对三斤灵米有什么误解。
米缸里顶多还剩一斤半灵米,都不够换一块灵晶的。
吃都撑不到月底。
周青想了想,拉开木门,冒着风雪来到灵禽草棚外。
五爷除了灵田之外,还养着一只灵鸡。
“把灵鸡卖掉,可以换一块灵晶,用灵晶做最后一搏!”
就算没办法画符,要是借助灵晶踏入练气门槛,那些要租金的也就不敢太狂。
至少会再宽限一个月。
到时,再从张万乘那里学一学画符,说不定就把五爷留下的烂摊子给盘活了。
周青想到这里,觉着总算没有走投无路,日子还有点奔头。
他推开草棚门,笑着看向灵禽圈里。
笑容戛然而止。
“我鸡呢!?”
“他妈的,我的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