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喜鹊

寿宴将近结束时，女帝宣布了素王爷的死讯。一时间，朝堂有些震动。

但就如李川所说的那样，素尘香当了五十年的皇帝了，些许流言蜚语完全动摇不了她的权势。半月之后，便极少有人再提及素王爷了，甚至于民间，都对“衮龙王”“素王爷”两个词讳莫如深起来。

钦天监忙碌了起来。

祝青云被召去宫中陪女帝了。罗雪里金熔薄一凉三人忙得成天见不到人。

就连宫无光，成天也是一副行色匆匆分身乏术的模样。

只有李川是闲的。

他倒也想找点事干，但是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甚至连门都不想出了。

温故应给他看了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亏空太多，好好养一阵子便能恢复。但就算恢复了，也只是表面看着可以，想要根治的话……我们再去一趟鬼音洞？”

李川摇头，说：“先不必了，我先躺一阵子吧。”

于是他每天就在床上躺躺，觉得躺得长毛了，就搬个小榻，去院子里躺躺，晒晒太阳。

宫无光收回了落在剑上的视线，对温故应说：“温道友，你可千万莫要辜负了这把剑。”

“它叫什么名字？”宫无光问。

“老宫主将它给我时，并未告诉我它的名字，”温故应看向李川，说：“李兄，这把剑由你补成，就由你来起名吧。”

温道长吧，得了剑后，就时常找不到人了，不知是在练剑，还是在试剑。

李川看了一会儿喜鹊后，半闭上眼睛。

见着剑后，他沉吟了许久，对温故应说：“幸而你没有取秆榆峡谷中的剑，否则这世间，将少了一把神兵。”

“当然。”温故应说。

“好名字。”温故应说。

宫无光在寿宴结束后，专门来看过一回剑。

宫无光说：“便是应运而生的法宝。一般而言，高阶的炼器师，在手中不缺天材地宝的情况下，一生中总能炼制出一件或两件天品的法宝来的。而神兵不在品级之中，铸造它所用的材料也许并不太珍稀，炼制的手法，也不一定很精妙，但它应运而生，自成道意。”

李川便问：“什么是神兵？”

温故应笑而不语。

这天，他躺在了院中的香樟树下，树枝上站着一对喜鹊，这对喜鹊是金熔不知从哪找来的，据说刚开了灵智，还什么都不懂，但十分听话。于是金熔就养在了院子里，说是能添点喜气。

那日在书坊里订的书送到了之后，他秉持着提升文化素养的态度，让公二旁三两妖轮流念给他听，于是睡得更香了。

公二旁三都在修炼，没空来给他念书。

李川第一反应是想推拒了，但突然间，他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来，他说：“就叫天齐，天齐剑。”

宫无光也说：“是个好名字。”

两只喜鹊在树下追逐了一番，便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而没一会儿后，就又飞了回来，再次停在了枝头上。

天齐剑能出世，是极为偶然的，李川心知这一点。

若不是他的壶音能与炉心中的打铁声相和，炉心便不会被淬炼成如今的模样。

而若不是温故应恰好记住了峡谷中的万种剑意，他也无法驱动炉心，再用万道剑意来淬炼剑身，裂痕也就很难彻底熔于剑身。

所谓的应运而生，便是将这许许多多偶然汇集在一起，变成了必然。

李川在昏昏沉沉之间，突然想到了他在后院种下的葡萄。不知道葡萄熟了没，是不是都被鸟儿啄走了。

或许他该回去一次。

就在他快要睡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角落里的管事。

“有什么事？”李川睁开眼睛问。

管事走到他身边，说：“张大人来了，我和他说你不在，他决意要等，已经在花厅坐了好一会儿了。”

李川坐起身，说：“他怎么又来了？算了，我去见他吧。”

李川把他与他家人仆役都治好后，张新桐便时不时的来三义胡同找他，开始的时候，每次来，都带着一堆东西，后来李川说，再送东西来，就不给他开门了，他才作罢。

李川拍了拍衣服，袖子，然后慢慢的走到花厅之中。

张新桐一见他来了，立刻站了起来，手中还提着個油纸包。

李川一见，说：“上次不是和你说了……”

张新桐说：“这不是什么东西，是我侄子从家里带过来的，自家晒的腊肠。”

接着他说了金虹县的事，还有张员外家中的事，其中许多人与事都是李川耳熟的，听着便觉得很有意思。

张新桐说着，突然感慨了一句说：“我觉得，陛下估计又动了剿妖的念头。”

李川没说话。

张新桐说：“我都是自己猜的，也没和别的人说过。这二十年过的安稳，大家都快忘了陛下之前的手段了。”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是反对剿妖，只是战事一起，不知多少无辜的百姓会被波及到。”

“那些妖怪，又不和你讲道理的，而且大妖与大妖之间，时常互通有无，还有结成兄弟的，我们围剿了一处，别处的大妖，说不定便会来驰援，或者趁着守卫空虚，在自己的领地中，任意杀人。”

“到时候，他们见到了陛下的决心，是索性不要领地了，肆意作乱一番后，飞走了，随便找个地方一躲，躲个十年百年的，我们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李川听了张新桐的话，有些惊奇，他问：“张大人，你好像对大妖很了解嘛？”

张新桐说：“当然了解了，我二十多年前，刚考中进士那会儿，得罪了人，被发配去编写《大妖集》，幸好过了一年，遇上了贵人，得了提拔，才在京城里，慢慢安定下来。”

“《大妖集》是伱编的？不是钦天监？”李川更惊讶了。

“钦天监的人把乱七八糟材料往我们那边一扔就不见人影了，我们能怎么办？”张新桐显然此时心中还有些怨气。

说完后，他瞥了李川一眼，说：“我就是担心，陛下会拿朝丙郡第一个开刀。安稳了二十多年了，之前那些官员，死的死，老的老。年富力强的官员里，对这件事有经验的，就只有吴郡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