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袁军主帐。
颜良文丑一并行至袁绍面前,面色窘迫,似是不敢开口。
“二位将军何事?”
账下谋士审配问道,袁绍这才抬头,两人见其面色不善,赶忙先行赔礼。
“禀主公,后方探子来报,那张燕率军三万于我营后三十里扎寨,恐怕来者不善。”
“多半是公孙瓒请来的救兵。”
审配接过颜良话头,向袁绍分析。
袁绍当即拍案而起。
“我早前曾命你们派人把守易京城外各处来路,百般安排生怕有瓒军细作逃走求援,如今可好,俘虏被人救了去,后路又被来兵断掉,我一盘计谋,都被你们这些庸才废了去!”
他振袖忿忿,颜良文丑二人只敢诺诺讨饶。
“回主公,我听这把守关口的士兵说每日皆有人骚扰,却不见其踪影,故而顾此失彼放了这瓒军使者过去,也许是公孙瓒早已料定用的小手段,非是二位将军玩忽职守之过。”
沮授再次出列解围,不等袁绍再次发怒,赶忙又建言,
“但主公切勿急躁,这公孙瓒本就是强弩之末,那张燕虽然来势汹汹,但终归不过乌合之众,我军身经百战且又战意正浓,以少敌多未尝不可!”
“那你倒说说有何计策可以破敌?”
袁绍稍微展眉,复又坐下。
“这张燕原名褚燕,虽是朝廷命官,前身却是黄巾之流的‘黑山军’,此人勇猛有余然智略不足,只要稍漏破绽必会上钩。”
“主公不妨今晚亲自率军攻城,让那公孙瓒自乱阵脚,而后佯装败退,那城内城外两军必然借机而上,是时颜良文丑两将军领两队精兵设伏,到时候分别袭击公孙瓒张燕两军,敌军虽众但必然一触即溃!”
袁绍沉吟良久,终于拍案而定。
“好,就照此计行事!”
入夜,易京城外的小山丘上,方司行端坐山顶,身后天辅山内三千余人全数埋伏在此。
得益于公孙瓒对袁绍应付不暇的份上,他们虽不甚隐蔽,但仍未被发现。
自从杜衍这名专业的将领上任后,军容明显整肃了很多,虽然没到马衔嚼,人衔枚的地步,但仍让方司行感觉有底不少。
今晚又会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战役。
远处易京城下,人声鼎沸如猛兽嘶吼,火把在黑暗上扯出大片的橙红,随着袁军将士的不断冲锋陷阵登城,这些橙红也逐渐变的狂野焦躁,又大片大片跌落如海潮褪去,却毫不耽误又新的浪头涌上。
“大哥,袁绍这厮不要命的攻城,就差自己持剑上阵哩,今儿个这公孙瓒咋可能出来吗!”
张丑忍不住问道看的入神的方司行。
后者正在心中暗暗算计。
所谓旁观者清,站在第三方视角上,袁绍和公孙瓒两方的博弈他能看出一二。
“张燕杀到那一刻开始,公孙瓒和袁绍就已经攻守易势了,占据人数优势和包夹形式的公孙瓒张燕明显更占上风。易京城内粮草储备丰足,外有援兵又缓解了内部的分裂局势,但袁军却被断了后路,时间一久,必然被生生耗死。”
说到这他也不禁感慨——张燕这样的诸侯完全是三国演义里一笔带过的杂鱼,可他却能如此沉着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选择了这种最为稳妥也是胜算最大的方式。
能在历史上留名的人就绝对不简单,和这些人过招,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袁绍想要抢占先机就必须以攻为守。”
“这么攻城不是把屁股漏给张燕去打?”
张丑蒙了,他这大老粗打看得出来袁绍这么做的弊端,说是以攻为守未免也太用力了些。
方司行扬鞭笑笑,
“譬如两人交手,必然是先摆出架势让对方松懈或绷紧,而后才是真正攻势,袁绍这一攻可不是真正的攻城,而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的手段,他要的是公孙、张燕两人以为有机会,却钻入圈套。”
张丑恍然大悟。看了看身边的陈时和杜衍,两人却一点不惊讶的样子。
“大哥,你虽然这么说,但除了我大伙都看出来袁绍是在卖破绽,那公孙瓒和张燕不见得上当啊!”
“不不不,这个当他们不得不上!”
他提鞭在空中划线,隔开了张燕和易京城。
“袁绍知道张燕驰援第一件事必然是封锁所有道路,保证细作们不再在两军之间通信,我们的兄弟被赶走就说明了现在的守备有多森严!所以这条线就是天堑!把公孙瓒和张燕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他们二人本就不是十分亲密,不过是唇亡齿寒,怕袁绍一家独大才能走上同一阵线!时间久了不能取得联系,我之前说的那种耗死袁绍的形式就会无限的衰弱,公孙瓒兵临城下不敢赌,那张燕也是舍弃后备不敢赌!”
“所以这时当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不可能忍得住!就算忍得住也无法确保对方可以,加之两人相较袁本初和其手下河北群雄不过碌碌之辈,必败无疑!”
袁绍骄傲自矜确实不错,三国演义里他确实有时很蠢,但那是相对于曹公之流。
几人正交谈间,忽见那易京城外,袁军兵败如山倒,似是本营被袭大败而逃。
但方司行居高临下,隐约能看出这看似溃逃的军阵却颇有章法,并没有乱了阵脚。
袁军逃出不足数里,易京城门户大开,公孙瓒军一涌而出,像是逐鹿的群狮,士兵们的嘶吼中夹杂着庆祝声,显然被包围的日子里很是压抑。
不一会儿,远处张燕的军营内火把同样升起,火光汇聚如长龙,气势如虹的奔向溃逃的袁军!
“我们走!”
方司行终于看准时机,眼看三方即将交战一声令下,一马当先的率领着天辅山众军涌向易京城后门。
“杜衍,你安排的事妥当没有?”
“回主公,城内把守后门的军士俱有降意,一早约好,只要我们杀到城门处必然开门来降!”
“很好!”
方司行特地留下了陈时和一千手下在原地待命,一是观察正面战场时刻予以反馈,二是留作后援以防万一。
在这个节骨眼两千人入城有内应接应的情况下,足以控制面积本就不大的易京城全城。
一行人杀到门下,却不料城门紧闭,方司行急命众人后退以防突袭。
杜衍出阵大喊,
“方将军已至,尔等何故不降?”
回应他的却是一支突发的冷箭,杜衍急忙偏头。才勉强躲过。
“丧家之犬,山野小贼安敢袭我易京城!”
城头守卫大喊,随即箭如雨下。
方司行身后众人急忙躲避,已然乱了阵脚,偏偏这时陈时拍马赶到,大喊:
“老大快走!那袁绍设伏公孙瓒被摆了一道,已经溃不成军回防易京城了!”
此言一出,顷刻间阵脚大乱。
情急之下,方司行拔出佩剑,
“事已至此,非破城不可!公孙瓒倾巢而出,城内守备稀薄非是我等对手,随我攻城!”
他一咬牙,舞剑冲锋在前!
他很怂!上辈子打游戏都是躲在后面偷人的老六。但是现在不行,他是老大,老大就该起到表率作用。
袁绍刚刚能做到的,他方司行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