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太京。
临近中秋时分,无边的枫叶萧萧落下,让作为大燕国京畿重地的太京夜色倍显秋凉。
然而整个太京的氛围,却是如同枫叶的颜色一样火热,华灯初上的夜晚,太京各条街道上都是车水马龙,人潮来去不息。
无数从全国各地赶过来的文人墨客、江湖侠士和普通游客行走在越发拥挤的街道上,观览太京风土人情的同时,也在期待着中秋到来时,太京最为繁华和热闹的那一幕盛会。
坐落于太京西北角的宁府,也是应景地与整个太京的氛围融成一体,红灯高挂的巨大院落中,三院六苑中人影来往匆匆,显现出一片热闹的景象。
哪怕是坐落于宁府最偏僻角落里,原本荒凉到像是被人遗忘的一方小院,也是难得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大夫人说了,整个宁府的少爷之中,能够入赘秦家的只有你一人,两日前大夫人将你的命契地册交到了户部,如今已挂在秦家名下,这便是说,如今的你已算做半个秦家人了。”
“只待和秦家的小姐办完婚事之后,你就正式成了秦家的赘婿。不过秦家适婚的小姐共有两位,因是孪生姐妹,与你的八字都相同,现在还要等秦家决定到底是谁与你完婚!”
秋月清风之下,说话的少女晴儿一副婢女打扮,容貌却是相当清丽,一身锦衣更是隐隐透出几分富贵之气。
她站在小院的门槛上,玲珑小脚不愿踏进院门一寸,只是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宁轩,接着把怀中抱着的两件衣服丢到宁轩手里。
“大夫人还说,你虽要当秦家的赘婿,现在却也是我们宁家的少爷,行事做派不能丢了我们宁家的气度,这两件衣服是大夫人特地命人为你而做,以防这几日秦家的人来看你,你可要爱惜一点才是!”
感受着怀中衣服绵柔光滑的触感,看着婢女晴儿傲然转身的背影,宁轩只是默然皱了皱眉。
穿越到宁家整整六年,这六年间,宁轩虽然挂着宁府少爷的名头,然而实际的生活却是连宁府中一个普通奴仆都不如。
所谓的大户人家锦衣玉食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就连他能拿到的月例钱,都是宁府所有少爷中最少的,吃穿用度不可谓不窘迫。
手中的两件衣服,一看便是用上等雪蚕云丝制成,可以说大夫人为了把他送入秦家当赘婿,算是花了一丁点儿血本。
当然,穿越到宁府六年,深知大夫人脾气秉性的宁轩,更知道这是大夫人给予的一种警告。
那就是,入赘秦家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容不得他做任何反抗!
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涌进深秋的几丝清凉,狭窄陈旧的小院中,宁轩转身走向院中的唯一小屋。
脑海中,有关于穿越六年来了解的诸多信息,再次若浮云海潮一般翻滚出来。
宁轩穿越的这方世界,名为云澜大陆,共有九州,居中的为中土神州大地,大燕国便是中土神州最东边的一国。
宁家能够在太京这等京畿之地拥有如此规模恢弘的院落,三院六苑,鳞次栉比的奢华,仰仗的是宁家的老爷子“威武伯”宁元洲。
四十年前,当时身为戍边大将的宁元洲,陪伴着先皇共同出征,横渡三十里长河,一举击退了来犯的东荒部落蛮兵,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先皇赐予三等伯爵,名号“威武”,从此宁家成为勋贵之家。
但随着老爷子从军中退隐,宁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日益衰减,到了现在已是大不如前,但虽是如此,宁家依然富贵涛涛,玉堂金马不一而足。
至于秦家,那是比宁家还要厉害许多的国公府。
秦家的家主秦俞比起宁元洲还要年长几岁,是大燕国赫赫有名的“信国公”,他本人虽是已经归家养老,膝下的两个儿子却是在朝中担任尚书职务,依然是权柄熏天。
刚才晴儿一见到宁轩便告诉他,秦俞近来身体孱弱,有暗疾缠身,得到高人指点说只要秦家能够招一赘婿帮他冲喜,他的身体便能见好痊愈。
恰好宁府之中,宁轩的八字与秦家的两位千金相契相合,大夫人得知此事以后,立马就去秦家把宁轩入赘的事给定了下来。
“按照大燕国的律法,一旦在户部挂名成为某一族的赘婿,那么便是彻底沦为贱籍。不但与娼妓无异,更是不能再考取功名。”
“如今我已被大夫人挂在了秦家名下,依靠考取功名来改变现状,给母亲争得一夫人身份,把她坟墓迁回宁家的计划,已然彻底无望!”
宁轩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乃前身的亲生母亲,她是在宁轩穿越后的第五年去世的。
朝夕相处的四年间,宁轩感受到了对方殷勤温柔的照顾,也看到了这一位母亲在宁府的地位是何等卑微,生活是何等窘迫。
她本是太京城风光无限的一代花魁,才学数斗,曲艺高超,人又长得娇花照水,不知受到多少人的追捧。
后来因一次酒会与宁元洲的长子宁定远相遇,两情相悦继而嫁入了宁家,可惜大夫人天性霸道好妒,对于她这个小妾是恨之入骨,疯狂打压。
由于宁定远在此事中一直采取回避态度,导致大夫人气焰日益嚣张,而她这个小妾只能每日忍辱,终于郁积成病,最后不治而终,死后连坟墓都不得安置在宁家。
宁轩得到她四年悉心照顾,也可怜她的身世,便发誓要努力读书,帮她争得一个夫人的名头,好把坟墓迁回来。
两年前,宁轩十四岁的时候,终于考取了秀才的身份。
本以为可以按照这一条路继续走下去,早日考中举人,功名加身帮母亲争取利益,没想到现在这条路直接被断了。
秋月明,凉凉的夜风吹来。
身穿一件普通灰色长衫的瘦弱少年,迎着凄凉的风长出一口气,踏进了这个已经居住了六年的小屋。
这间小屋原本是宁轩和母亲居住,母亲走后,他又与另外一人同住。
长宽只有十来步的小屋中,角落里已经损坏的炭炉中烧着几块木头,黑烟虽然有些呛人,倒也给这秋凉平添了几分暖意。
角落的另外一边,一张宽大的棉布围在了墙上,棉布上印出了一只木桶的形状,桶中不时有热气从棉布的顶端飘出来。
热气落在宁轩的脸上,很快便转凉,同时有一丝隐约的特殊香气传进鼻息。
“少爷……”
木桶里原本的水声突然安静下来,传出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带着几许担忧的意味。
宁轩淡淡一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已至此,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入赘到秦家,未必会比现在的生活更差。”
听到他这句乐观的话,木桶那边沉默了下来。
宁轩走到床边,将衣服随便地扔了上去,转身在床头那一张仄逼的木桌前坐了下来。
木桌不大,却是放着一盏足够明亮的油灯,笔墨纸砚尽有,还有一摞的书籍,这便是宁轩每日读书写字的“书房”。
他从众多书籍中,取出一本厚实的,装订和眼下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的书籍,目光落在封面那三个暗红色的醒目大字上。
山海经!
“读书人不语怪力乱神,但这《山海经》虽然颇多神鬼奇谲之事,却是饱含人生的哲学,更是能从诸多故事中,体验到人生的真谛,以及邪不胜正的道理。”
这本书是宁轩六年前穿越时带来的唯一物品,这六年间,每每在心绪烦乱的时候阅读此书,宁轩都会感觉到很快就能从烦乱中走出来。
不但如此,每次阅读此书,他的脑海中便会出现一座峻山的轮廓,迄今为止他已经阅读了不下千次,如今这轮廓也是越发清晰。
宁轩接着上次阅读的进度,翻开到《海内西经第十一》:
“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
轰!
脑中那时常闪现的峻山忽然闪耀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原本模糊的山体,在这一次变得清晰无比。
宁轩仔细看去,这一座山从上到下分为层次分明的九层,每一层都有方形的格子,最下面一层有九格,到了第一层只有一格。
最为神异的是,除去第一层的那个格子,其余的每一个格子中,都隐约闪烁着某种形态奇妙的异兽图像。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混沌、饕餮……这不是《山海经》中异兽的图案吗?”
在仔细辨别后,宁轩不由得目光一颤,暗自惊呼一声。
这时手中传来一道奇妙的感觉,宁轩低头时,竟看到原本握在手中的《山海经》竟不见了!
脑海中的异兽神山光芒一敛,接着在神山之前浮现出一道方形的灰色光幕。
【事件:入赘秦家,沦为贱籍。】
【选择一:尽早逃离,不受赘婿之辱,奖励十道玄光,一道青色机缘。】
【选择二:入赘秦家,寄人篱下,奖励一道玄光,一道白色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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