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又是一年清明。
宜岭深处的一片墓群,陆陆续续有人往返祭祖,香火气伴随着鞭炮声,使得常年孤寂的深山坟地难得热闹了一番。
陈寓元蹲在两座坟丘前,点燃香烛,摆上祭品,朝着墓碑拜了拜,开始折纸钱,并用石头压到墓顶。
“大元啊,你这儿弄完了吗?我们准备下山了。”
几个中年男女站在山道旁,远远的朝着陈寓元喊话。
“哦!贵叔,你们先回去吧,我这儿还早着呢,一会儿还得上去看望看望老祖宗。”
“那行,你注意着点,小心香烛引发山火。”
男子提醒了一句,随着众人沿路下山。
“大元这孩子倒是孝顺,就是命不好。”
“唉!他打小就没了爹,跟着喜芬吃了二十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出息,老娘又跟着去了。”
“谁说不是呢!老陈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了啊!”
几人边走边说着闲话,言语之中无不惋惜。
陈寓元拜祭完父母,提着篮子继续往山上爬去,如他所言,上面还有几位祖辈没去祭拜。
说起来,他也算是半个孤儿,五岁那年父亲跟人炸石头出了事故,留下他跟母亲相依为命。
这么些年,母亲没有再嫁,而是含辛茹苦将他拉扯成人,二十余载光阴,总算熬到他毕业工作,岂料福还未享,便也于两年前因病逝世。
今天清明节,公司放假,他特地赶回老家扫墓,拜祭双亲先祖。
山路崎岖狭窄,颇为险峻,不像大城市的山区建有阶梯,只是走的人多了,硬生生踩出来的一条小路。
约莫往上行了有二三里,但见一道沟壑纵横,两边尽是石块,陡峭非常,陈寓元需得手脚并用方才得以上去。
沟壑上方是一处空地,大大小小不少坟丘林立,有的香烛尚未燃尽,明显有后人打理,有的则是荒草遍布,了无生机,尽显荒凉。
陈寓元来到印象中的一座墓前,拨开杂草露出石碑墓台,摆置好香烛祭品。
“老太爷,后世子孙看您来了。”
他倒了些酒水洒在地上,跪地拜祭过后,接着拿起柴刀,清理周围的杂草灌木。
乡野山村,讲究的是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故而哪家有人过世升天,几乎都是土葬,这宜岭上下,不知有多少先人长眠于此。
“锵锵!”
陈寓元此时清理到墓碑边缘的灌木丛,砍伐之际不慎柴刀与石碑相撞,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石碑竟是“咔嚓”一声裂了一大块。
陈寓元心头一怔,同时也被吓了一跳。
艳阳当空,忽然一道反光刺眼,陈寓元定睛细看,却见是一枚绿莹莹的物件,落在地面。
“嗯?”
他心生疑虑,伸手将那东西拾起。
“这是……玉石么?”
陈寓元打量着手中的物件,只有拇指般大小,晶莹青翠,沉甸甸的质感,不是塑料制品。
花纹雕刻栩栩如生,外形方面有些像是蝉,就是人们口中通俗所说的知了。
他将目光移到碎裂开的墓碑上,明显能见到其中有一处凹陷,四四方方,足以容纳此物。
这东西是从碑中掉落的!
陈寓元惊愕之余,又不免百思不得其解。
玉蝉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绿光,也不知是光线折射的原因,还是它本身的奇异所致。
光辉映入瞳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浮上心头。
隐隐约约,陈寓元似乎看到玉蝉挣脱束缚,脱离躯壳振翅起飞,伴有一道道清脆的蝉声在耳边响起,焕发出无限生机活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仿佛陷入一片混沌,刹那间无数流光飞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聚拢在他的脑海之中,将那一片空白强行填满。
一幕幕幻影如同放电影一般划过,陌生而熟悉的环境、陌生而熟悉的事迹、陌生而熟悉的人。
山河美景、鎏金大殿、刀兵甲胄、幽深洞穴,诸如此类,各色各样的画面逐一显现。
“啊!”
陈寓元双手捂头,只觉得快要炸开,脚步虚浮,身形难以稳固,后退之际猛然一脚踩空,好似踏入万丈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倒了下去,顺着陡峭的沟壑径直滚落而下。
慌乱中想要抓住些什么,减缓下坠的趋势,无奈沟壑两旁尽是碎石泥土,加之翻滚时后脑似乎磕到了什么东西,剧痛之下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陈寓元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刺骨的寒冷遍袭全身,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浮在半空,又好像飘在水面之上,完全随波逐流。
如此越飘越快,越来越沉,仿佛置身于漩涡当中,陈寓元头晕目眩,迫切的想要停下,怎奈全身僵硬麻木,使得他根本无法动弹。
这种状态亦不知维持了多久,蓦然间,他感觉四肢血液在逐渐的通畅,恢复了些许知觉。
尝试性的动了动,依旧无法做到控制自如,但相较于之前,已经没有那么难受。
“混蛋,让你们抓药引,给老子弄个死人回来,脑子被驴踢了。”
“老大,没死没死,只是晕了,你看这还有气儿呢!”
“老子不管他有气没气,天马上黑了,若是误了仙师大事,别怪我拿你们俩顶上。”
“是是是!老大放心,他想死还没那么容易。”
模模糊糊,耳边响起两人的对话,包括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贯入鼻腔,十分的难闻。
若是被人救了,不应该送自己去医院么?
还有他们口中的药引,什么药引?
陈寓元满心不解,奋力的想要睁开眼晴,奈何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张口想喊,同样发不出丝毫声音。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候等待。
好在意识逐步清醒,能确切感受到被人抬着,以及听到周围的一些动静。
“他妈的,这小子越来越猖狂了,自从搭上仙师这条线,哪里还把咱们兄弟当人看,简直分不清好歹。”
“少说两句吧,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这已经是第八个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咱哥俩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哼!最好别让老子抓住把柄,否则迟早弄死他。”
陈寓元听着这些奇怪而又骇人的话语,渐渐感觉到有些不对。
如果不是在做梦,那么此时此刻,他究竟身陷何处?
是遭人绑架?还是其他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