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三黄日也。
陈寓元已经在蒋氏客店住了将近三天,这三天下来,倒是有不少过往客商,奈何都不顺路。
他倒也不急不恼,至少可以确定找人搭伙同行这条路是行得通的,眼下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另外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闲话之际,从老店家以及两名伙计口中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他现在身处的朝代,以及天下局势。
当朝国号为启,统称之为大启王朝。
听到这个国号的时候,陈寓元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这不属于华夏历史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但有些地方,它又与华夏古代极其类似。
比如地域划分、官员制度,乃至科举选才。
陈寓元有时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来到了华夏古代的平行世界,亦或者是独立于蓝星之外的世界。
毕竟前世身处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所接触到的知识层面以及思维层面,不是一般的广阔。
老店家似乎是读过些书的,加上他这家客店由于地里位置特殊,故而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朝廷公员,几乎都有过接触,对于诸般事情,自然而然便知道一些。
或许是许久没有遇到能合得来的人了,与陈寓元闲谈,老店家相对放得比较开,上到庙堂官府,下到市井小民,可谓无所顾忌,无所不论。
这也使得陈寓元,对此方天地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蒋氏客店的迎客大堂并不大,五丈见方的规格,中央摆了几张八仙桌,外加上一个柜台。
官道客店终究比不上城里的客栈,靠的是这条道路吃饭,生意算不上火爆,却也不会太差。
正值午时,客店内来了几名行脚商,大大咧咧的落座,要了些酒肉兀自吃着。
陈寓元待在房里总觉得闷得慌,所以此刻坐在柜台一角,观摩着店内伙计上酒上菜,忽然想起前世看过一部叫《武林外传》的电视剧,联合这一幕,觉得十分有意思。
“这跑堂倒也是门技术活。”
他自顾自说了一句,却正好被老店家听见。
“陈先生说笑了,都是些简单活计,哪有什么学问可言。”
三天相处下来,对于陈寓元的名讳来历他已然知晓,对方谦逊有礼的态度也使他大生好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白展堂的身影,想想闲着也是闲着,玩心大发,不由跃跃欲试。
老伯,不知我去跑堂,你认为如何?”
老店家只以为他在开玩笑,不以为然,随口接了一句。
“陈先生大可试一试。”
陈寓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起身,投身于跑堂行列当中。
看着他有模有样的给客人端茶送水,老店家哭笑不得,另外两名伙计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的,还以为又雇了一名伙计。
“嘚嘚嘚……嘚嘚……”
一道道马蹄声自屋外传来,伴随着木制车轮因承重滚动而发出的声响,一大帮子人于客店外驻足不前。
“店家,店家!”
两道人影大踏步迈入大堂,手持兵刃,身形魁梧。
为首一人面容粗阔,是个虬髯大汉,双目炯炯有神,神采奕奕。
他们的到来,顿时吸引了几名行脚商的目光,当然,也包括了陈寓元。
“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听得招呼,陈寓元快步上前相迎。
此时一股淡淡的,有些像是纸烧糊了的味道贯入鼻腔,使得陈寓元微微皱眉。
“打尖,借你的地方歇歇脚,饭食酒水也不用你们安排,我们自备着有,只需将外面的马匹喂些草料即可,断然不会少了你银钱。”
虬髯大汉快言快语的一番话,搞得陈寓元不免有些疑惑,哪有人上客店打尖自备食物的,还单单只歇脚,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老店家侧身朝着门外观望了两眼,看到了镖旗,明白过来这是一伙走镖的,当下便知晓该如何招待。
“客官歇脚且里面请,本店别的没有,上等草料多得是,马匹饮食尽管放心。”
老店家老成持重的回完话,招呼伙计前去安排,接着面朝陈寓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江湖上走镖有走镖的规矩,陈先生未曾接触此道,不知应对实属正常。”
陈寓元哪里不知他是安慰之词,跑堂并不需要什么都懂,也不需要有多大见识,但是得学会察言观色,不过他纯粹是为了好玩,也不在意。
屋外陆陆续续有人进门,各自找位置落坐,陈寓元趁此机会瞧了瞧外面的镖车,足足五辆马车,车上驮着木箱,全都上了锁,贴着封条。
镖局走镖,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如今真碰上了,感觉又与影视剧呈现出来的略有差异。
在他看来,这就相当于是古代版快递公司。
“弟兄们,店内休息半个时辰,吃饭喝水出恭的抓紧时间,时辰一到即刻启程,今日已是初五,有劳大伙辛苦些,咱们务必得在初九之前赶到定安县。”
堂内,为首的镖头毫不见外,朗声叮嘱道。
当听到定安县三个字,陈寓元包括老店家皆是心头一怔,双方对视一眼,彼此都感到惊喜。
等候了三天,总算是碰到顺路的了。
陈寓元的目光落在虬髯大汉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此人体格壮硕,双掌上有厚厚的老茧,面容不怒自威,但是双眼中明显透着疲惫,状态不佳,像是熬夜过度,多日未曾睡过好觉一般。
陈寓元顿了一顿,不再犹豫,上前见礼。
“这位老哥有礼了,适才听老哥所言,可是要前往定安县?”
对于陈寓元的突然询问,虬髯大汉显然有些疑虑,神色之间立时带了几分戒备。
“你这小二打听这些做什么?”
老店家见陈寓元如此直白,只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连忙从柜台迈步而出,来到大汉身前。
“客官切勿见怪,这位陈先生绝无恶意,只是恰逢他也要前往定安县,听闻客官的去向与之同路,故而想问问能否跟着镖队一同随行。”
经老店家这么一解释,对方疑心稍微有些削减,却始终不曾打消顾虑。
“原来如此,他不是你店里的伙计?”
“当然不是,陈先生乃是有学识的读书人,在我店里亦只是暂住,因见我人手不够,所以才主动帮忙招呼客人。”
虬髯大汉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继而望向陈寓元,但见二十四五年纪,相貌堂堂,温文尔雅,的确有些读书人的气质。
“这位先生姓陈?”
“小可陈寓元。”
陈寓元朝他拱了拱手。
“倒是巧了,先生与我同宗,我也姓陈。”
虬髯大汉面露笑意,还了一礼。
“在下陈保仁,是这支队伍的镖头,既然陈先生有意与我们同行,那就跟着镖车一起走吧!”
如今这个世道,此类事情其实并不少见,蹭人车马拉人搭伙之类的情况屡见不鲜,毕竟有些人出门在外,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独自赶路,多有不便。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个同伴,相互便能有个照应,若是能跟着镖车乃至是贵胄车骑随行,一般的山贼盗匪不敢劫掠,人身安全相对而言得到了极大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