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的突然出现,使得陈寓元心头微微一怔,一股远比白天所见鬼差更为浓郁的香火气息弥漫在四周,对方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
回想起白天种种,此人的来历不消多言,不过陈寓元倒是不怕,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再者对方既是阴司鬼神,想必得受阴司律条约束,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拿他怎么样。
那小贩目测之下,这锭银子起码有三五两,见对方出手阔绰要买他的摊位,眼睛都看直了。
包括周围一众看客,无不是大感惊叹。
“够了够了,完全够了!”
他将银子接过,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放到嘴里咬了咬,眉开眼笑,与之前完全是两副嘴脸。
“二位公子玩的开心,若是不够,小的也是可以为二位写灯谜的,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小贩举目望向那人,无奈只是朦朦胧胧看到一个轮廓,至于面貌则根本看不真切。
他揉了揉眼睛,只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说句实话,眼下他的一门心思,全然在那一锭银子上面,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那好,既然如此,我来开个头。”
白衣男子伸手摘下一个灯笼,将贴在灯笼上面的字条揭下,目光扫过谜面,面上微微带笑。
“口抹胭脂一点红,任你万里到西东。竹丝皮纸虽然密,只怕旁人口吐风。”
打一物。
看到竹丝皮纸四字,又怕风吹,他心中赫然有了答案。
“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谜底应该就是我手上拿着的东西吧!”
话音方落,小贩连连点头,抚掌叫好。
“公子果然厉害,这谜底正是灯笼。”
白衣男子并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陈寓元,神态表情淡然自若,微微抬手道。
“该这位先生了。”
陈寓元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是为了白天的事情来找他麻烦,为何又要搞这么一出?
内心思索之下,不得其解,无可奈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若专程为他而来,躲是躲不开的,事已至此,干脆就先顺着他的意思,见机行事。
他随手摘下一个灯笼,看过谜面,恰巧又是一个字谜,根据字面意思进行拆解拼合,不消片到,便将答案公布了出来。
他自认不是什么猜谜高手,只是不知是写谜之人出的灯谜水准不高,还是自己运气爆棚,拿到的都是比较简单的,所以几乎每次都能猜中。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猜了有七八个灯谜,不分胜负,而且陈寓元此时亦是有些遭不住了。
一个项目一直玩下去,就算是再喜欢也会感到腻,因而对他而言,这个游戏已然没了意思。
“这位兄台,今晚玩的够久了,你看是不是到此为止,他日若有机会,不妨再聚。”
陈寓元面朝那白衣男子拱手施了一礼。
“哦?既是如此,那便依先生所言。”
白衣男子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为难他。
“店家,这摊子归还给你了。”
小贩满脸诧异之色,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这……这……公子此话可是当真?”
“那还能有假,银子你也不用退还了,就当我们猜灯谜的钱,这摊子给我我也带不走啊!”
白衣男子折扇一展,轻轻摇着。
小贩已是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他毕恭毕敬,朝着对方连连作揖,表示心中感谢。
“公子如此大赏,真令小人受宠若惊,小人在此拜谢,谢过公子,谢过公子……”
白衣男子对此不以为然,他面带笑意,径直迈步来到陈寓元身前,朝他拱手施礼说道。
“恕在下唐突直言,实是与先生一见如故,心生敬意,故此有个不情之请。”
“我已在对面四季楼订下桌席,不知先生可否赏脸一叙?”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逃也逃不掉。
方才只不过是前戏试探,这才是对方的真正用意,甚至还为此提前准备好了宴席。
他其实很想问可不可以不去,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兄台盛情难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在心知此人是阴司之属,此来应该是为白天的事情讨要说法,倒不至于加害于他。
若是寻常陌生人,无缘无故请他喝酒,那就是两种态度了。
“先生果然是爽快人,请!”
说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同时迈开步子一边引路,一边随同陈寓元并排而行。
“敢问先生贵姓?”
尚未走出多远,白衣男子骤然发问。
“免贵姓陈,名寓元,这先生二字实不敢当,神官大人直呼我名即可。”
陈寓元没有丝毫隐瞒,如实回答道。
见对方称呼自己为神官,白衣男子心中已然明了,人家早已看透他的身份,只是未明曾说。
“陈先生客气了,在下陆有道,是本县城隍阴司的文判官,今早听闻先生光临本县,一时好奇,故而冒昧前来相见,还望先生见谅。”
得知对方是阴司判官,陈寓元内心可谓是震撼不已,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两名阴差勾魂,不至于这么刺激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原来是判官大人亲至,失礼失礼。”
陈寓元压住心头悸动,朝他拱了拱手。
行不多时,来到四季楼门前,跟随在陈寓元身后的那名随从此时驻足门外,向他开口说道。
“陈公子,您与旧友叙事,小人就不进去了。”
陈寓元回望了他一眼,心中暗想一会儿谈话指不定会涉及到什么东西,让他听到确实多有不便,于是便点了点头。
“有劳你在外面稍候了。”
说着两人大摇大摆进入了楼内。
那随从望着两人的背影,揉了揉双目,心中暗道奇怪。
府上这位陈公子,自己分明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为何他身边那人却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并且对方所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明白。
街道上虽然嘈杂,但是离得这么近,他自认自己的耳力还没那么差,这不应该呀!
更为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如果不刻意去看,甚至都注意不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