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他需要一把剑(1 / 1)云梦野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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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凄的春雨比以往的时节来得更猛烈一些,像是夏日中的暴雨,连刚刚绽放的梅花也被大雨无情的打落在地。

走廊外冷冷的冻雨敲着琉璃窗,溅起大片厚重的水雾。目光顺着哗哗的声音向着外瞧去,能看见残梅静静的躺在宛如镜面的水洼上。风不停呼啸,仿佛在哭诉满园的萧瑟。

“他又来演武场了。”

“谁?”

“那个没有修炼天赋的丧气鬼。”

“又是他?这已经是多少天了?”

“多少天?那个丧气鬼来演武场的次数得按年算。十年前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

“十年都没有感气成功,那他为啥不认命?”

“憨呗。反正白家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以后安心当个姑爷不好吗?”

白羽将目光转到另一边,隔着演武场硕大的院子,一直望到远方的回廊。那头有一高一矮两个小厮,正在私下议论自己。那二人见白羽将目光投过去,又赶忙背身,显得非常心虚。

他们私底下议论的声音很小,都是白家养的奴仆,自然不敢大声去嚼‘主人’的舌根。

若是放在以前,白羽一定听不见,就算听见了,没有证据也只能装作无事。毕竟家族里不会有人能为他出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所有的声音藏得再好、声音再小,也逃不过他敏锐的听觉。就算距离很远、就算隔着房间、就算在风雨中……

至于白羽为什么不受待见,他自己心里也门清。

魏朝以武为尊,而白羽却是个没有任何修炼天赋,以至于感气都做不到,是白家人人嫌弃的废柴。

可白羽又必须练武,他必须拿到武天祭的冠军,否则他就死定了。因为白羽患了绝症,还是普通的大夫绝对治不好的病。

他是世界之外来的穿越者,与这个世界天然不合,命魂中有缺陷。求遍典籍他得知,只能依靠铸魂丹修补命魂。他需要味重要的药草炼丹,名唤‘天元聚魂草’。

皇室的内库中正好就有这味药。很珍贵,他只找到了这么一处。假如他拿到武比的冠军,便可以从宝库中挑一件物品,那他就能拿到天元聚魂草。

药很特殊,就算有钱也不敢买,白羽也不敢向外声张。皆因为此病在大魏人的认知中,只有域外之魔才可能患上。他是穿越者,是个例外。但这事没法解释,还可能被当成域外之魔,到时候就死定了。

白羽被死亡追赶,又必须独自一人寻求改命的机会。想要出门寻找机会,又因为年龄和身份出不了门,被困在了白家。他没有修炼天赋,武艺和常人无异,连逃的机会都有。纵使有再多的思想与智慧,也发挥不出来。

他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去白家的书库,二是这个演武场。其他的地方出不去,白家也没有他可以信任的人。

若非两世为人,心理承受力大,白羽恐怕早就疯掉了。

只可惜心理再坚强,也改变不了现实。就在白羽快要绝望之际,他在白家的书库里,偶然间找到了一卷天书。

就在书库的角落里,因为无字被所有人忽视。可书上无字,却是相宗的秘宝,传说中记录了天下所有的隐秘。

白羽意外发现自己看懂了天书,并且奇妙的进入了天书秘境,还见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一个所有白家人从小故事听到大的女人。

女人的名字叫白落,表字倾霜,被世人称为雪剑姬、飞雪剑圣、轻雪剑仙。一手源自北国的飘雪剑法冠绝天下,引得世间所有英雄尽折腰。

她是白家传承千年来最能打的人,也是大魏历史上最能打的女人,还是个无比自信且狂傲的病人。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这种病只有在不谙世事、中学期间年少轻狂时才会犯的病。尤其是在施展剑技的时候,那女人便会病得更重,什么离谱的话都可能从嘴里蹦出来。

若是让白羽评价,他只能说,倾国倾城的武姝子,可惜长了嘴。

白家本是北国的世家,因战乱迁徙至中原,是地地道道的铸剑世家。铸剑也需修为,所以白家人练剑的也不少。

然而白家人的剑术天赋终究有限,白落也没有留下血脉,所以等她仙逝,白家竟再也没有出现过剑道天才。那些和白家不对付的家族,以及中原本地的勋贵们,都戏称白家能打的只有女人。

也许正因此刺激了白家的家主,让他对武道有异乎寻常的执着,明明他们白家是以铸剑闻名于世。

白落只向白羽提了一个条件,就是五年之内拿着北国剑谷中锻造的宝剑,品质要求是最高的‘天级’,然后去九阴山拜山门。

白羽同意了,于是便继承了白落在天书中留存的修为,成为了剑圣!

他获得了包括抵达武之极的技巧、修为与神识。

“这鬼天气也不带消停!跟那丧气鬼一样背时。”那小厮仍在抱怨,他们故意压低声音,也怕惹到白羽继而招来麻烦。

“嘘,小声点,别被这丧气鬼听到了。”似乎是被白羽刚刚投过来的目光吓到了,另一个人有些害怕。

“隔着这么远,他哪听得到。你别怕呀,慌什么?”

“说的也是。”

“他这是去哪?”

“那不是去演武场的路,那是去兵器库的路!”

清晨的寒雨,在疾风的吹拂下,带来了彻骨的冰凉。若是以往的时候,白羽一定会裹在被子里不肯出门。古代可没有暖气,连衣物也很粗糙,保暖效果极差不说更不贴身。在如此冷的天气里四处闲逛,大概率会着凉。

不过今日的寒气在碰到白羽的瞬间,便被体内涌动的罡气荡开。感受到体内澎湃的真元,白羽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我需要一把剑。”白羽走向库房,冲着那名尖嘴猴腮的管事开口道。

今天他的确不是来演武的,他以后也不会来这里寻找修炼的机会了。

白羽是剑士,想要拿到武天祭的冠军需要一把剑。

他的身份放在这里,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什么剑?”管事皱眉问。

“五尺剑。”白羽直言不讳。

这是魏朝的制式长剑,刃长四尺,柄长一尺。

魏朝的尺比穿越之前小一些,他估算过,四尺正好是一米。五尺剑单双手皆可使,是最适合他的剑,具体有多长自不必多说。

“五尺剑?今天库房没有五尺剑。”管事果断拒绝。

白家的五尺剑必然精锻,每把的价值都接近六千文。就这样交给一个连感气都做不到的废人,那损失也未免太大了些。他这个管事,一月的例钱都才三千文。虽说是包吃包住,那也是他有职位才有这个数。

若是个卖苦力的劳工,重活干满一个月,工钱也就一千五百文。这还是在京城承天府,若是换做其他的穷乡僻壤,有一千文就不错了。

“我知道,这里有剑。”白羽毫不犹豫地揭穿了管事的话。

没有剑?简直在骗傻子。白家是京城出名的铸剑世家,怎么可能没有剑?五尺剑虽然是精炼的钢剑,可在白家不说遍地都是,那数量也至少是以百、以千来计算!

“没有就是没有。我是管府库的,还是你是管府库的?!”管事好声没好气地敷衍道。

就算是偷偷的自己留下,管事也不会把剑给废少爷。一把五尺剑若是被他截留,等于是赚了两个月的例钱,他只有犯蠢才将剑让出去。

“是么?”

白羽听到管事的话,并没有生气,他的心如平整的宝镜、无风的止水。

武者不能被情绪所影响,必须在任何时候都做到冷静。这并不是白落的修为所带来的影响,而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白羽从小隐忍,无论外人如何打击与讥讽,他都照自己的计划,寻找那可能的一线生机。

十年的演武没有让他修出真气,心却锻炼至了武道高手才有的明镜止水之境。

武者并非战将,他们略有不同。

在战场场上交锋时,领军的战将不仅要追求最高效的杀敌速率,还需要抛洒热血,带动士兵,打击敌人的士气。所以他们行动自信,性格乖张。有时候还会带着一个鲜艳的旗帜,告诉所有的朋友与敌人他们在这里。敌人会因为他们胆颤心惊,朋友会因为他们热血沸腾。

而武者却完全不一样。他们只追求自身的强大,将技艺磨砺到了极致,不断追求新的突破。

极致的技艺容不得半点疏忽,所以他们异常冷静。一言不发沉浸在战斗中的。如止水,如明镜。

这便是明镜止水。

几句交谈下来,白羽知道靠嘴已经没用了。所以放弃了说服对方,理智告诉他,此时应该动手。

并非出于愤怒,而是理智。他需要剑,所以拿来吧!

“你想干什么?!”见白羽朝自己走过来,管事不禁感到一丝恼怒。

他好歹也是有修炼武道的人,就算连破甲也做不到,他也是过了参礼的人!眼前连气感都做不到的废物怎么敢硬来呢?!

管事当即出手,想要用身体将白羽挡出去。他当然不敢下重手,不过只要将这位废柴少爷挡出去,让其看不到府库里的情况,那就必须默认他的说法。

没有证据,那里面什么情况,有没有五尺剑,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

兵库里的五尺剑的确有,当然也不可能给废物,两个月的工钱呢!

即将接触,管家认为只要身体撞在一起,那废物少爷肯定会被挤开。稍微调动一下内息就能让他几天内下不了床!反正是被动相撞,老爷也怪不到他头上。

事情本该是这样。然而当白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管事刚想运起真气,可护体的内劲尚未完全激发,便被白羽拍在他肩上的无色气浪瞬间击溃,就像脆弱的玻璃被气压碾碎了一样!

管家瞳孔猛扩,不可思议地表情尚未露出,连痛呼也来不及,就被白羽猛地甩了出去!

“嘭——!”

管事的身体猛地撞上石墙。砖石碎裂停滞了不到十分之一秒,裹挟的巨力便砸穿了厚重的墙面。乱溅的碎石,连带着管事本人一起飞出了走廊!

外面的冷风透过石墙的缺口涌进来,吹得白羽的白衣猎猎作响。雨水随风而入,湿冷的空气转瞬间充斥了整个走廊。

抢白家的东西,白羽从来不会有负罪感,更不会留情面。

这是他应得的,甚至远远不够。白羽没有去剑池,而是来兵器库已经算是让步了。若非剑池有重兵与剑阵、若非他此时没有趁手的兵器,他说什么也要走一遭!

皆因为他的父母战死边关,家产却被白家人一一侵吞。他当时才三岁,什么也做不到。白羽本来应该从父母哪儿继承两个府邸、五座庒子、八栋宅院和十九间铺子。

白羽当时很小,白家的人以为他不知情。可他都记得,一个也忘不了。

家族原本应该是避风港,可惜白家是个例外,白家人都冷血。

血亲若是饿死,整个白家的颜面必将荡然无存。这也是为什么,白羽到如今还能活着的唯一原因。

家主想让他发挥余热,准备让白羽同其他世家联姻,而且还准备让他成为赘婿,连婚约都已经定好。在中原民众的眼里,赘婿算是最没卵用的孬种。

白家人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让他很讨厌,很讨厌。

屋外的雨仍在落,白羽低头从石墙的缺口走出来,准备去拿管事身上的钥匙。兵器库的门是精铁所铸,他虽没有剑也能用蛮力打开却会费不少劲,拿钥匙开门既轻松也体面。

别人怎么对他,他便如何待人。不要笑白羽为什么这么做,这些人听不懂人言,所以只能这么做。

白羽敢肯定,以自己目前的修为,白家肯定会舔着脸贴上来套近乎。

但是他已经不需要了!

水清如镜照残梅,意冷神伤遍目哀。

冻雨敲窗凭雾落,寒云叩境仗风来。

闲声满径皆讥讽,败色弥园尽丧颓。

以剑执言君莫笑,人心只在戾时回。

(平水韵十灰、首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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