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爵士?”
傅调一愣,没有想到居然可以在这个地方看到西蒙爵士,原本坐着的身体不由得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对着西蒙爵士问道。
“西蒙爵士您怎么在这边?”
“我?哈哈哈,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英吉利本地的人吗?现在距离圣诞并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就回来过圣诞,和家里人团聚,就和你们华国那边的春节一样,没有多少区别。”
西蒙爵士笑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回到了自己老家心情好的缘故,他的身体很明显比之前在柏林爱乐的时候要硬朗许多,他看着傅调也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我最近正在和伦敦交响在交涉一些细节,我在2017年就会放下柏林爱乐的担子,之前很多的全球交响乐团正在给我递出橄榄枝,我思考想去许久,最终决定还是先回老家看看有没有机会,然后就选中了伦敦交响,等我在老家稍微休息一阵后,也即是再过几年,或许是2023年左右吧,我可能再重新回到世界乐团的核心。”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傅调知道他说的应该是欧洲那些大乐团。
例如柏林爱乐,阿姆斯特丹皇家爱乐,巴伐利亚广播乐团之类。
并不是说英吉利这边的乐团不强,只是因为在岛上的缘故,与欧陆地区总有一些隔阂在其中,就算交通方便了许多,也不是完全的交流顺畅。
西蒙爵士摊手道:“目前还没有定下来具体演奏的曲目,不过整体应该没有多少问题了,之前他们三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发了通知,你没有注意到吗?”
“没……”
傅调摇头。
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我当时大概是正在准备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缘故,对于这些细节并不清楚,没有多少时间关心。”
“这样啊,这样也很正常。”
西蒙爵士点了点头。
就在他的身后,一群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小心翼翼地探勘着教室。
看着正站在门口和傅调闲扯的西蒙爵士先是一愣,再看到站在讲台附近的傅调,眼睛不由得一亮,快速冲向屋内还剩下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就是被之前林旋提醒的那群人。
他们本来是想要来追星看看傅调的,结果却没有想到在这边的不仅仅只是傅调一人,居然还有西蒙爵士。
相比较RCM的而言,RAM的人对于西蒙爵士更为熟悉,因为西蒙爵士本身就是RAM毕业的学生。
1971年进入伦敦大学皇家音乐学院(RAM)学习钢琴,打击乐以及乐团指挥,1974年毕业,同年赢得约翰·普莱尔国际指挥大赛一等奖,被任命为伯恩茅斯交响乐团的助理指挥。
在1980年被任命为伯明翰市立交响乐团首席指挥之前,他在很多乐团都担任过客座指挥,足迹遍布全球。
后续从阿巴多手上接下柏林爱乐更是他生涯的光辉时刻。
无比光辉的履历让西蒙爵士在RAM那边的地位极为崇高。
虽然说西蒙爵士基本上没有在他们那边开过常驻大师课,但是偶尔的几次演讲还是有在的。
现在西蒙爵士跑到了RCM来玩,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居然和傅调的关系那么好,这让他们RAM的学生有点震惊。
他们小声地拉扯着前面的RCM的人,不由得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西蒙爵士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我们刚刚拿到钥匙,所有人坐下,傅调准备开始演讲的时候,西蒙爵士就敲门进来了……”
“啊?怎么这么碰巧?西蒙爵士和傅调的关系很好吗?”
“不清楚,可能只是简单的认识?”
“你看这个样子很明显不像是简单的认识这么简单啊,看样子西蒙爵士对于傅调很是欣赏,全球最顶级指挥之一的西蒙爵士,他欣赏的钢琴家,已经不是前途无量这么简单了吧?”
“傅调本身就前途无量啊,人家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呢,他也不需要西蒙爵士来给他提身价,不过西蒙爵士和傅调的关系好像有点太好了一些,他们之前是不是有过合作?”
“羡慕死了,我也好想要和西蒙爵士聊天啊,我连西蒙爵士的签名都没有……”
“说的好像你有傅调的签名似的。”
“欸?等下不就可以和傅调要签名吗?不知道傅调能不能说服西蒙爵士给我们签名。”
“……”
众人在下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看着傅调和西蒙爵士充斥着八卦的心思。
而傅调则是和西蒙简单的聊着。
西蒙爵士今天是来RCM和自己的老朋友碰面,主要就是聊聊看各自最近的情况。
之前在秘书处门口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那個林旋的话,说是什么一个中国来的顶级钢琴家想要来和他们进行讨论,想要租借一个屋子给大家交流用。
他想了想,感觉这个人可能自己认识,然后就好奇地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傅调了。
距离他上一次看到傅调,好像是一个多月前,快两个月了。
就是在十月末的时候。
明明没有过多久,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一样。
毕竟最近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时间,傅调这个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到甚至都有一些些的离谱。
每一次的演出都能引起一些骚动,甚至还能让行业内的人讨论一番。
就他在柏林的那些时间里,他已经听到不止一个人在讨论傅调。
甚至柏林爱乐里面都有一些人在聊八卦的时候,都会偶尔带出傅调的名字来。
相比较之前傅调只是一个普通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现在傅调的名声已经有了一点点传播起来的意味在其中。
而如今,他到了伦敦这边,他下火车的时候发现傅调的海报居然已经在伦敦张贴的到处都是的时候。
他就彻底意识到了傅调的影响力正在逐渐扩大。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一个火星,而后面的这一场巡演,让傅调在欧洲这边古典音乐中心的露面则是一阵风。
这阵风助长了火星的起势。
让其从一点点没人注意到的火星,逐渐成长为火苗,乃至于篝火,烈焰。
席卷全球。
看着傅调如此,西蒙爵士甚至都有一点点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五六年后。
就算是之前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都没有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是傅调太强了呢?
还是……
他老了?
看着傅调,他说着说着就不清楚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傅调的肩膀,夸赞道。
“傅,你演奏的非常好,最近就算是我的周围,都已经开始有人讨论起你的音乐会了。”
“这样吗?”傅调笑了笑,并没有意识到西蒙爵士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档次,只当是朋友聊天:“那样看来我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当然有成效!并且不是一般的有成效,你距离成为全球顶级的钢琴家,只差那么一丝。”
西蒙爵士突然笑了笑,看了一眼屋内。
此时此刻屋子里实际上已经坐满了人。
不,或者并不是说坐满这么简单,靠后的位置已经有一些人就站在那边看着傅调。
同时也不仅仅只是华国人,还有许多许多其他国家的人也同样在这边。
可能是英吉利,也有可能是法兰西,德意志。
整个英吉利皇家音乐学院总共才有多少学生,大概也就一千来学生,还是四个年级左右加起来的数量。
甚至可能更少一些。
如果轮到钢琴的话,就大概只有几百人。
然而现在这边就已经聚集了一百来人,很明显,整个RAM和RCM两所学校的钢琴系学生,不管是大一还是大四,甚至于研究生,博士,他们都已经向着傅调这边聚集而来。
准备看看傅调这个传说中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看着周围人如此,西蒙爵士点了点头,对着傅调笑道。
“好了,我就是过来和你聊聊天,接下来你在这边慢慢忙吧,祝你的音乐会一切顺利,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伸手道。
“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傅调同样伸手,与其相握,无比郑重地点了点。
而西蒙爵士则是往前走了两步,与傅调相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微笑着松开,对着屋内的众人挥手告别,转身离去。
看着西蒙爵士的离去,屋内的众人不由得一阵叹息。
他们原本还指望着西蒙爵士能够和他们聊聊,来个签名什么的,结果却没有想到只是过来和傅调叙旧,聊了几句后就撤了。
不过……算了,虽然西蒙爵士可能并不会来和他们讨论音乐,但是最起码还有一个傅调在这边呢。
傅调的成就就算没有西蒙爵士那么高,但是也是他们比不了的。
因此,众人目光重新看向傅调,无比期待地望着他,想要看看他究竟会说什么。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傅调收拾好东西,转身回到了屋子内,看着满屋的男女,不由得无奈摊手道歉道。
“抱歉,我没有想到西蒙爵士居然刚好在你们学校,刚好我们还碰面了,我们稍微聊了聊,没有耽误你们时间吧?”
“没有没有!”
“绝对没有耽误,我们受益良多!”
“就是,傅调老师您可以再和西蒙爵士多聊两句!”
“……”
众人立刻高声道,看着他们如此激动,傅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众人道。
“话说……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巡演内容!不过还没有开始讲,西蒙爵士就来了。”坐在最前面的林旋开口道。
“哦对,巡演……”
傅调点了点头,看着众人一本正经坐在那边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挥手道:“别紧张,这个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闲聊,不用太过于紧张,你们也不用将手机都收下去,可以拿出来拍照录像的,都没有问题。”
“可以拍照录像吗?真的可以吗?”坐在后面的一人格外激动地高声问道。
傅调点头:“可以,不过你们回头如果上传的话,尽可能不要把我的话断章取义就是了,大家只是聊天交流,并不是什么传道授业,不要想太多。”
“好的好的!”
众人立刻点头,立刻从自己的口袋里还有书包里掏出他们的手机,对准傅调。
傅调看着这些摄像头一愣。
原本他想的只是众人偶尔几个拿出手机,就和之前在音乐厅里面那样,却没有想到所有人都拿着手机怼着他。
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不过……
算了,这无所谓的。
傅调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去注意这些屏幕,而是看着众人,依靠着座椅靠背,轻声道。
“不过既然后面又来了这么多的同学,还有那么多其他国家的人,要不,就简单和你们聊聊肖邦?”
“好!”众人听到后眼睛一亮,高声欢呼。
相比较巡演,他们更希望听到傅调这个肖赛冠军,究竟是怎么理解肖邦的。
看着众人如此,傅调笑了笑,继续道。
“其实演奏肖邦的作品对于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一个极度完美的答案,所有的答案都只能说的上是类似,而不是绝对相同,因为肖邦的那些作品,它只是一个框架,一个给你展现出自莪的框架,而并非一个答案。”
这句话众人并没有听懂,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将傅调说的给记录下来。
什么叫做框架?什么叫做答案?
总感觉有点模模糊糊的,似懂非懂。
不过很快,傅调便解释了出来。
“你们很多人应该都参加过比赛吧?参加过比赛就应该知道,音乐其实是一个主观以及客观并存的东西,从客观上你可以知道一个作品的错误以及对于音乐的理解有多少,而从主观上,你则是需要听出知道演奏者想要表达什么。
正如同我之前所演奏的那样,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决赛中有那么几个人,说出来可能大家都知道,小林爱实,哈梅林,赵成珍,以及我,肖邦对于我们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的,而小林爱实则是音乐之中主观以及客观的典型。
为什么我说她是典型呢,原因就在于……她的音乐之中你可以听出来她的技术相比较我们第一梯队的三个人,她的技术表现是最差的,甚至不如第三轮的那些人之一,但是为什么她能够进入第四轮,也就是决赛轮,而不是其他人?”
傅调停顿了一会儿后,轻轻敲了敲边上的钢琴,无比郑重地开口道。
“就是因为她在音乐上的表现!能够戳中所有评委的想法!”
“而她的演奏,则是介于赵成珍以及哈梅林之间的一种完美表达!”
傅调说的十分认真,所有人都坐在那边听着傅调的讨论,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这个是一名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对于比赛的理解,对于肖邦的理解,还有一点点比赛的内幕。
这个时候谁扰乱了课堂,那可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傅调继续轻声道。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都知道,肖邦的整体道路应该是只有两个,例如说赵成珍的那种纯净描写,让自己成为肖邦的一部分,演奏肖邦的时候他会更加偏向于从肖邦自身出发去理解肖邦,然后让自己成为肖邦。
这个是一个很不错的道路,我之前曾经试着去走过这条道路,我也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我只是被提醒了一句,感觉我不像是我了,因此我自己选择放弃这条道路。
还有一条道路,便是用一个具体的概念去概括肖邦,那么便是柔美以及对家乡的热爱,也就是哈梅林他演奏的核心,这一条道路最重要的便是演奏的浪漫,演奏的肖邦,从一个时代的层面去解析肖邦。
这很明显,分析一个人的话第一便是从他自己出发分析这个人,第二便是从时代出发分析这个人,这也就是赵成珍以及哈梅林两个人前进的主要动力了。
只不过……”
傅调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只不过这两条道路,我都没有选择,因为都不适合我,适合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因此,我选择的,是我自己的道路,一条在肖邦赛场上,很少见的道路。”
“我相信我能用‘我’,来战胜时代以及纯净。”
明明说的很装逼,用最少见的道路拿下最高的分数,这不是装逼是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何,完全没有任何人觉得傅调在装逼,反而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
演奏作品并不是强行让自己往音乐上靠,而是应该让自己能够与音乐契合。
契合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既然傅调说到这一点了,那么后面必然是最为重要的。
那就是傅调是如何找到这一条道路的。
傅调的这一条道路,究竟是否适合自己?
众人想到这边,注意力高度集中,死死地盯着傅调,等待着他的发言。
他们真的很想要知道傅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仅仅是他们,现在还有很多人都在研究傅调在比赛上的音乐,分析着傅调究竟是怎么战胜赵成珍以及哈梅林的。
傅调看着众人,缓缓道。
“而‘我’的重点,便在于我与肖邦之间的共同点。”
“这,也便是自我道路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