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长安,危机重重,虽然一两个人起不了什么作用,到有一个游侠在身边,总会让人放心一些。
所以在第一次见到郭开之后,刘贺就已经想好了要用他,只不过要看一個时机罢了。
“殿下说的是郡狱中的那个郭开吗?”安乐又确认了一遍。
“正是。”
“可这郭开犯的可是死罪。”
“犯了死罪不一定就必须得死。”
根据现行的大汉律令,犯了死罪仍然有机会能活下去。
一是遇到天下大赦,二是用钱赎刑。
从孝惠皇帝开始,就可以用钱来给自己买活。
最初的价格是十万钱,到了孝武皇帝后期,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赎刑的价格也一日比一日高。
但是再高,也是有一个限度的,有限度就好办。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刘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赎死罪一等,也不过区区五十万钱,对于平常人家来说,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但是这点钱对于已经发了一笔横财的刘贺而言,九牛一毛。
所以安乐并不惊讶,但是似乎有一些难办。
“按律当然可行,但下官之前说过,这郭开劫杀了长安城来的几个客商,这客商不是一般人,与朝廷里的一些大人物有牵连,他们让下官把此事办成铁案,殿下想要问郭开赎刑,怕是并不合适,恐怕会惹来牵连。”
“哦?大人物,什么大人物?”
安乐面露难色,似乎并不想回答刘贺的问题,但是在刘贺目光的逼问之下,最终还是开了口:“那几个客商,是大司马大将军的远房亲戚。”
刘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竟然也能和霍光牵扯到一起。
“大司马大将军亲自下的命令吗?”
“这倒不是,是中郎将霍云写来的亲笔书信,那几个客商是他家的外戚。”
“冠军侯之孙霍云?”
“正是。”
大汉只有一个冠军侯,那就是霍去病!
霍去病北逐匈奴封狼居胥,在大汉及西域留下了赫赫威名,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英年早逝了。
冠军侯固然是人中龙凤,但是这霍云却是他的便宜孙子。
霍去病有一独子名叫霍嬗,深受孝武皇帝喜爱,然而十一岁时,却在陪同孝武皇帝出巡时突然暴毙,因此冠军侯由此绝嗣。
霍光为了不让兄长绝嗣,更为了给自己博取“孝悌”美名,他不顾辈分上的差距,将霍家的子侄辈的霍云过继给兄长霍去病为孙。
虽然因为冠军侯的威名太盛,霍云还不敢继承其爵位,但是此时担任的是中郎将一职,在朝廷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刘贺松了一口气。
霍云虽然也姓霍,但是与霍光的霍、霍去病的霍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他虽然权重,但是位却并不算高。
刘贺在心中掂量了一番。
这孝武皇帝之孙大汉昌邑王的分量应该要比中郎将妻族要重一些。
做这个衡量,不是为了攀比,更不是为了虚荣,而是在看自己有没有资本为郭开赎刑。
很快,刘贺就得出答案。
“安卿,这郭开寡人要定了,既然大汉律令规定可以赎刑,那么寡人猜想中郎将应该也不能阻拦吧?”
“话虽如此,可是为郭开赎刑,恐怕会对殿下不利,为了区区……”
安乐本想说的是为了区区二百万钱与霍云发生冲突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但是在话出口前突然打住了,因为这似乎太小瞧殿下了。
“为了区区一个郭开,与大司马大将军为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哈哈哈,寡人本就癫悖,大司马大将军恐怕不会在意此事的,就算在意,寡人也没是在大汉律法之中行事,并没有太多过界的地方,大司马大将军非无可非。”
安乐还想要劝说刘贺,但是刘贺却抬手阻止了安乐。
“安卿,寡人意已决,无需再多言了。”
安乐不再劝阻,只得应了下来。
隔天的正午,郡狱当中,刘贺再一次见到了郭开。
逼仄的刑房当中,光线显得格外稀薄。
自从招供之后,郭开再也没有受过刑,在刘贺的嘱咐之下,陈修和何去伤对他格外关照,每日不仅有酒还有肉,日子过得并不差。
几日不见,旧伤已经结痂,整个人似乎还胖了一些。
刘贺本应该在囚室里与郭开见面的,但是郡狱里人满为患,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地方,所以就改在了两人“初次邂逅”的刑房里。
“是你?”郭开看到刘贺之后,有一丝惊诧。
刘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在榻上坐了下来。
刑房一如既往地散发着一股恶臭,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甚,看来被抓的那些贪官污吏,有人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这几日,过得可好?”刘贺问道。
“那是自然,有酒有肉,夫复何求?”想了想之后,郭开接着说道,“就是那些狗官太吵了,让某睡不着觉。”
“那倒是我的过失了,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嗯?这又与你何干?”
“因为那些狗官是我送进这郡狱的。”
这几天,郭开从那些整日哀嚎的狗官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此刻他还有些听不明白这句话。
“你是昌邑王的属官?还是相府的门下吏?”
刘贺笑而不答,这反倒勾起了郭开的好奇心。
“又或者是那该死的廷尉派来昌邑国的爪牙?”
刘贺没有说话,而是让话题来了一个巨大的转折,这个转折突如其来,让郭开始料未及。
“郭开,你可想走出这郡狱的大门?”
郭开不信任任何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但是自由对他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但是,他仍然保持着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出此言?”
“你可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吗?”
“长安一家姓霍的人家,都是些鼠辈罢了。”郭开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霍云,他怎么说,只是为了表达不屑罢了。
“你如果能活着走出这郡狱,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挑衅,何乐而不为呢?”
“可某又如何能走出这郡狱呢?”郭开无奈地抬了抬手,带起的铁链发出沉重的声响。
“我可以替你赎刑,五十万钱,已经准备好了。”
郭开那细小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刘贺笑了笑,说道:“寡人乃昌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