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瞪了大侄子一眼,没好气的笑道:“我还没婚配,何必养外室?
再说我要是真的有了女人,你祖父不知道该多高兴。”
“那倒也是,”曹昂道:“昨天我还听祖父说过,这辈子再无他求,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你大婚,生子,然后就可以瞑目了。”
“你祖父真是这么说的?”曹德诧异的问道。
“我怎能骗你?”
“既然这样,我还真不能大婚了。
你祖父有这念想,如此才能长寿。
要是真让他所有心愿都达成,那他就真想瞑目了。”
曹德道:“不过我要一处宅子,是要建一所义舍,让南来北往之人免费吃住,以方便百姓。”
曹昂当即会意道:“听说当初张孟卓(张邈)、刘儒、胡毋班等轻财仗义,能解他人之困,故而号称‘八厨’,为世人所称赞。
小叔父不会也要效仿他们,靠建立义舍来扬名吧?”
“是又怎样?”曹德道:“当年孟尝君也是急公好义,仗义疏财,门下门客有三千之众,我又为何不能效仿?
再说建一座义舍,让人免费吃住,又花不了几个钱。”
对曹德来说,只要能拿钱摆平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
拿钱来买名声,老爹一定会支持他。
曹昂却给他泼一盆冷水道:“宅子好说,我很快就能找到,但你这恐怕是徒劳,不会奏效的。”
“为什么?”曹德不解道。
曹昂道:“厨者,能以财救人也。
当初张孟卓等人能扬出八厨之名,只因他们都是所谓党人,本就名声在外。
所以他们仗义疏财,对待穷困之人慷慨解囊,能声明更显。
可是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了。
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黎庶有倒悬之苦,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解救之人太多了。
你若建一座义舍,能免费吃住,恐怕不用半天就会被流民挤满,你这跟建一座舍粥棚有什么区别?”
曹德微微一笑道:“既然你都说了,我建义舍是为了扬名,那就算成了舍粥棚又如何?
即使是流民,难道喝了我的粥,却不惦记我的好?”
“那随便你吧,”曹昂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曹大公子虽然对建义舍不感兴趣,但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第二天他就在繁华之处找了一栋宅子。
那里本来是一座绸缎庄,后来掌柜带全家逃往了蜀地,宅邸便空了下来。
曹德回去跟老爹说起要建义舍之事。
曹老爹当即明白幼子是什么意思,二话没说就派人抬了一箱子钱来,还说不够再跟他说。
一时之间曹德感动的眼眶都红了,老爹对他真的是无条件支持啊。
在金钱开路之下,义舍不过七八天就收拾好了。
可是自从开始运营之后,果然也被曹昂猜中了。
其实曹德本意是想建一所免费的招待所,用以接待来往之人,至少是有点身份的人,如此才能把他的名声扬出去。
可现实却是,义舍建成之后就成了收容所,乌央乌央的全都是流民,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拄着拐棍,端个破碗来吃饭。
义舍的仆从收到曹德来者不拒的命令之后,也不可能赶他们,只得和声细气的给他们奉上饭食。
于是前来吃饭的流民越来越多,足足排出三四里地去。
把那些稍稍有身份的人物,反而挤得进不来了。
义舍对面的一座茶馆里,曹德曹昂二人喝着茶相对而坐。
“我说什么来着,”曹昂戏谑的笑道:“如今你曹少君在兖州流民口中,那真成大善人了,可只是一众流民称赞你,又有什么用?
谁又在乎这些朝不保夕的流民称赞?
所以你那义舍还是赶紧关了吧,如此非但没扬出美名,反而会引来他人嘲笑。”
曹德手中把玩着茶碗,平静的道:“这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关?
建义舍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我还要在对面建一座精舍,装饰之华美,高出义舍数倍,饭菜之口味,也高义舍数倍。
那自然就不是随随便便能收容的,必须有所筛选才行。”
“你想怎样筛选?”曹昂兴致上来了。
曹德道:“依我想,筛选分文武。
文者,能背诵《礼记》一篇,便可入内随便居住。
武者,我会在门口摆一座石鼎,只要能举起石鼎,也可随意入内。”
“这倒是有些意思,”曹昂点了点头道:“只不过能背诵礼记者,学识应当不浅,多为世家子弟,恐怕谁也不会在意你那精舍一两顿饭。
至于那石鼎,民间卧虎藏龙,有蛮力的大力士大有人在,或许能让你招到一两个大力士。”
曹德说干就干,很快又在对面买下了一栋精美的宅邸,建立了一座精舍。
并且在宅邸门口放了一座石鼎,足足有四五百斤重。
事实证明曹昂真是乌鸦嘴,竟然又让他给猜中了,看来那小子的确是个聪明至极之人。
精舍自从落成之后,虽然射了文筛这一选项,但压根儿就没有人能通过筛选。
礼记一共有五千多字,一篇也有一千到数百字不等。
曹德处在信息爆炸的后世,并不觉得能背诵那么一篇短文有多了不起。
可是在这个汉代,文盲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百分之一,仅仅能识字的又占到十之八九。
那能背诵礼记一篇之人,也的确都是凤毛麟角。
这样的人非富即贵,谁会在意精舍那一顿饭?
倒是有几个武夫前来,想举鼎试试。
只可惜没有人能把鼎举起来。
所以一连几天过去,精舍竟然一个人都没进去。
这一日曹德闷坐在书房里,跟父亲对弈。
曹嵩见儿子兴致不高,一边落子一边微笑道:“其实你也不用急于求成,你还没及冠,扬名之事早着呢,何必着急?
那精舍义舍,只要你喜欢就随意开着,反正花费也不多。”
曹德捏着一枚黑子,沉思道:“看来,是我太高估了民间义士。
又或者……我让人把鼎做的太重了,根本没人能举起?”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从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少君,那鼎有人举起来了。”
“是什么人?”曹德眼睛一亮,把手中旗子一扔,急忙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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