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渊城内。
正值深夜,不过城内却是灯烛辉煌,人声鼎沸。
苏瀚颇为意外,这种“不夜城”的热闹场面,一般只能在京城那种大都城才会出现,不曾想在泽渊县这种偏远小县城也能见到。
“不过刚好,方便我找人问路。”
苏瀚经过几番问路,终于是来到了城内唯一的客栈门前:
泽渊客栈!
“应该就是这里了。”
瞥了眼门顶的店名牌匾,苏瀚走入其中。
客栈内的客人倒不是太多,只有几个穿着潮湿蓑衣的渔夫坐在角落,举杯对饮。
见有人进店,小二立马迎了上来。
“这客官里边请,您要吃点什么?”
“吃食倒是不必了,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您是外乡人?!”
店小二略显惊讶。
看苏瀚这一身打扮,原以为是本地渔夫,可一听这格格不入的蹩脚口音,顿时反应了过来:
“有,房间多的是,不过您既然都来了我们泽渊县,不如尝尝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特色鱼?”
苏瀚眼神微动:“那也行,不吃别的,就吃你们这里销售量最高,平日里能卖到脱销的鱼!”
“好嘞,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小二将苏瀚带到餐桌前,端上茶水,随后走入后厨,为苏瀚安排吃食。
苏瀚独自饮茶,若有所思。
既然要开鱼店,自然要了解一下当地的行情。
研究一下市场,看看哪些鱼种比较受当地人欢迎,从而确认经营的鱼店主要贩售哪类鱼种……
“但不出意外,应该是铁鳞。”
苏瀚砸吧着嘴,回味无穷。
论品级,铁鳞是泽渊江中特产,大泽王朝境内唯一入品的鱼种。
论味道,哪怕只是单纯的火焰炙烤,铁鳞也是苏瀚有史以来吃过最鲜美的鱼肉。
“菜来咯!”
店小二从后厨端上四盘热气腾腾,散发鲜香的佳肴。
“这位客官,您慢用,还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放下四盘鱼,小二躬身告退。
苏瀚拿起一双竹筷,拨开配菜,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咀嚼片刻,苏瀚的眉头先是有些意外地轻挑,不过很快又微微皱起。
味道的确不错,但比起铁鳞而言,又缺了几分鲜甜。
不如铁鳞!
苏瀚又品尝了其余三道鱼肉,眉头却是愈发紧蹙。
“黑鱼、草鱼、鲤鱼、鲫鱼。”
客栈最受欢迎的四道鱼肉,居然没有入品的铁鳞?
“小二!”
“来了!”
小二毕恭毕敬地站在苏瀚身边,瞧见苏瀚紧皱的眉头,心中一惊,赶忙小心翼翼道:
“这位客官,这些菜是不合您的胃口?”
“不,味道很好!”
苏瀚此话不假,四个常见鱼种,苏瀚吃过不少,但也就今日在泽渊客栈的这四道菜,给苏瀚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
不过……
苏瀚取出一把碎银,塞入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掂量一番后,顿时吞咽起口水。
足有十两重!
大泽王朝普通百姓家庭,全家辛劳一年恐怕都赚不下这么多!
眼前这个青年,莫不是来自官家或是豪门的子弟?
“这位客官,不,这位爷!”
店小二明显被吓住了,声音颤抖道:“这位爷,小店菜品廉价实惠,四道鱼肉,只需铜钱百文,真的用不到这么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铁鳞呢?”
苏瀚沉吟道:
“听闻泽渊江中特产铁鳞,肉质鲜美,哪怕生食,亦能使人回味无穷,我让你上店中最受欢迎的鱼肉,你就给我上这些?
难不成泽渊县的百姓,放着入了品阶的鱼肉不吃,就喜欢吃大泽王朝各水域随处可见的鱼种?”
铁鳞?!
店小二闻言,面色陡然一变,挂起为难般的苦笑,就连客栈角落从苏瀚进店就一直喝酒的几个渔夫,也纷纷朝此处侧目。
“这位爷,铁鳞肉不是那么容易能吃到的……”
“怎么?钱不够?”
见苏瀚还要掏钱,小二赶忙制止:“这位爷,小的并非此意,而是铁鳞肉真的不是有钱就能吃到的!
铁鳞在水中灵活无比,力气更是大如牛,捕钓难度极高!
也就每年向朝廷进贡之时,泽渊县的渔夫们才会集结所有渔船渔网渔具,围捕铁鳞。
即便如此,那也才能堪堪收获十来条三五斤重的铁鳞。”
苏瀚面容呆滞。
三五斤重的铁鳞?
这得“幼年”到什么程度啊!
不过很快,苏瀚又是眼中有精光闪烁。
如果自己开一家专门贩售铁鳞的鱼店,那岂不是能赚个盆满钵满?
“开一家鱼店,一条鱼卖多少钱合适?”
苏瀚怔神呢喃,声音传入那几个渔夫的耳畔。
“想开鱼店?”
渔夫转过身,看向苏瀚,斗笠下,满脸皱纹挤出一个略带轻蔑的笑容:“后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欸,张伯,后生夜郎自大,咱喝酒,不跟那小子一般见识。”
被同桌人唤作张伯的老者,冷哼一声:“一个外乡人来我们泽渊县开鱼店,问过我了吗?”
苏瀚瞥了眼张伯几人,刚想说什么,却被店小二拦了下来。
小二附在苏瀚耳旁,小声道:“这位爷,您息怒,张伯可不好惹!”
“嗯?”
“唉,我给您解释一下……”
听小二解释完,苏瀚有所了然。
在泽渊县内,百姓的营生模式多种多样,耕种、织布、打铁等等,但主要还是以捕鱼贩鱼为主。
而县内整个渔业圈,就数“张伯”资历深厚,地位崇高,渔业经验最为丰富。
县城内的任何营生,无论是捕鱼、售鱼、甚至是打造渔具,只要和“鱼”字沾边,那就得过张伯的法眼才行!
“可是我想贩售的鱼,并不寻常!”
苏瀚毫不在意,朗声笑道:“他们卖的都是些常见鱼种,而我想开的渔获商铺,只贩售铁鳞这么一个鱼种。”
“噗哈哈哈!”
角落那桌,忽然传来阵阵嗤笑。
张伯饮下一杯酒,仿佛将苏瀚的话当成下酒的笑料一般。
“你一个后生真是无知,竟敢妄言开一家专门贩售铁鳞的鱼铺?你能钓上来铁鳞?”
苏瀚拱手微笑道:“张伯,倘若我当真能钓上来呢?”
“哼,倘若你真能捕到铁鳞,那我就让你在泽渊县内经营这家鱼铺又何妨?但是!”
张伯眼神忽然散发出冷意:“后生,你若是七日内钓不上铁鳞……”
苏瀚笑容满面地打断道:“七日?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三日足矣!”
“狂妄!”
张伯褶皱的脸庞扬起一抹怒意:“三日就三日,后生,你三日内若是钓不上铁鳞,那就给我滚出泽渊县城!”
“好,一言为定!”
“哼!”
张伯回身坐下,夺过酒壶塞入口中,灌起闷酒。
而其余渔夫,面色微变:
“张伯,这不太好吧?”
“我们泽渊县,还从未有过让外乡人插足渔业的先例啊!”
“怕什么!”
张伯笃定道:“区区一个后生,能有什么钓鱼经验?我捕鱼三十余年,都不曾独自一人捕钓上过一条铁鳞,他要是能钓上来,我把家底都白送给他!”
“好,一言为定!”
苏瀚盯着张伯的背影,笑容诡谲,低声细语地呢喃了一句。
有意思,这老东西的金币他苏瀚爆定了!
随后,苏瀚从取出百两的银钱,拍在桌子上。
“小二,帮我去购置一家像样的店铺,加急!百两银钱,绝对绰绰有余!”
“噗!”
张伯喷出口中酒水,瞪大眼睛看向苏瀚。
多少?
百两银钱?
自己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钱!
店小二大口喘着粗气:“爷,您就不怕我跑了?”
“跑?怎么可能,我看你对眼,信任你!”
苏瀚笑容满面,眼中却是划过一道不容易被察觉的冷意。
跑?怎么跑?骑马?还是坐船走水路?
都跑不了!
他锻骨巅峰境,寻常人使用的赶路方式,极限速度还真不如他!
这个小二要是真敢携款潜逃,那么不出半日,苏瀚就能让他步入那伙劫匪的后尘!
苏瀚的想法,小二并不知道。
不过那句“信任你”,倒是让店小二感动得无以言表。
店小二郑重地接过银两,连连躬身道:“多谢爷的赏识,小的名为刘恒,日后爷有什么需要,只管唤我便是!
至于开店事宜,我刘恒以人格担保,不出三日,您就能拿到店铺的钥匙!”
客栈角落,张伯盯着白花花的银两,砸吧着嘴,勉强平复下心中的震撼。
“咳咳,有钱又能怎样?钱再多,捕鱼技术也不一定好,等三日期限一到,他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到时候他就能明白自己是多么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