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来福客栈里，楚尘风忽地倒在了地上。

双目充血，面目狰狞。

“楚大哥！”裴月急忙上前，却被何方拦了下来。

“退后！”

说罢，轰地一声，何方五指如钩，朝楚尘风的天灵盖抚去。

真气如同瀑布一般，灌顶而入，深蓝的玄光照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幻术？”一旁，姜林喃喃说道。

“幻术？”闻言，姜鸿急切地问道，“师傅不刚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中了幻术？”

“许是方才楚兄一人独闯小西峰，被那莲姑下了手脚……”

“啊，这么会这样！？”

突然，一脸凝重的何方震声吼道：“别吵了！都出去！！”

见状，众人一愣，都自觉地向门外走了出去。

“楚大哥……”门栏处，裴月担忧地望了一脸痛苦的楚尘风最后一眼，关上了门。

门外，气氛格外凝重。

大战还未开始，楚尘风这个头领就先出了问题，众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下来。

“姜林，快去救师傅啊！”姜鸿急切地说道。

姜林为难地回道：“少主，这破除迷障的，我也不太会，进去也只会添乱……”

“哎……”

说罢，姜鸿重重地叹了口气，抱着头蹲了下去。

屋内，何方紧皱着双眉。

“神通境……地观境！？”

何方捂着胸口，加了把力。

“小子，快醒醒……”

而楚尘风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仿佛永远睡去了一般，陷入了梦乡。

……

“狗崽子！又来了，看我这次不把你给打死！”

乞儿慌乱地逃窜着，妇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愈来愈近。

砰——

雪地被木棒捶了个大坑。

妇人露着狰狞的面容，挥舞着棍棒继续向乞儿追去。

乞儿抱着木碗连忙躲闪，凭着瘦小的身材很快逃到了院门外。

妇人年纪大了，追赶不上，只能杵着棍子、叉着腰，大声叫骂着。

片刻后，妇人总算停歇了怒气。

妇人走回屋去，路过院落的狗窝，瞅了眼黑狗，黑狗则一脸无奈地看着妇人。

“看什么看，连饭碗都守不住，今天就自个儿饿着吧。”

乞儿逃到了街上，在风雪中艰难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找到了一片房檐可供遮掩，乞儿就靠在墙边坐了下来。

瘦小的身影远远望去，很难让人相信他已经年满十岁。

乞儿颤抖着抬起右手，那里有一排黑狗留下来的牙印，已经有了几个血窟窿。

不过，幸好有狗链子拴着，也没咬太深，忍忍也能过去。要不然，手里的这碗饭也别想吃了。

说是饭，不过就是妇人家过年吃剩下来的骨头和着一些剩菜的汤水，米粒更是一颗都没见着，骨头表面的皮肉还被黑狗啃了个干净。

不过乞儿依旧笑了。

即便在这万家灯火，一家团圆幸福的日子里，他只是一个流浪街头的乞儿。

骨头很硬，乞儿费了很大劲才将骨头弄断，努力伸长舌头舔舐到了里面的汤水。

良久后，木碗被舔地干干净净，照亮了乞儿的邋遢的面容。

滴答——滴答——

忽地，点点泪珠落在了碗中。

“别哭。”

这是娘亲常对他说的话，乞儿用不合大小的衣袖，擦干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乞儿站起身，蹑手蹑脚地重新回到了妇人的院落，小心藏到了矮土墙后面，将木碗向后一抛，刚好扔到了黑狗跟前。

黑狗连头都懒得抬起，只是眼珠向土墙那边转了一下，便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小孩儿，你在这儿干什么？”

“莫不是想做那偷盗之事。”

乞儿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道士突然毫无声响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胡说。”

乞儿抓起一把雪就想向道士扔去。

道士也不理睬，只是清了清嗓子，喊道：“有人吗？”

乞儿心里顿时慌了，如果妇人发现自己在这儿，非得把自己的腿打断不可。

“谁啊。”

“这天寒地冻的，贫道想从您这儿讨口饭吃，不知……”

砰！

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了，乞儿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臭道士也是自己的同类人罢了，手中的雪也因为握在手心反而愈来愈少了。

“哎，下一家吧。”道士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乞儿污浊的面容，“小孩儿，你也来吧。”

话语仿佛从心中响起来，听到此话，乞儿愣了愣。

见到道士越走越远了，乞儿突然就落了泪。

用衣袖擦去眼泪，乞儿跟了上去。

乞儿跟着中年道士，一路上走走停停，浪迹江湖几年，最后还是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那是一座很普通的青山，没有耸入天穹的山峰，也没有被诗人盛赞的名泉。

但这里却是乞儿的第二个家……

他跟着道士成为了这座山的第一位弟子，每天参悟大道至理，感受天地日月，但乞儿却是什么没有悟出。

但道士没有怪他，而是一如既往地把乞儿当作弟子，每天传道解惑。

道观建的很简陋，没有钱财收入，道士就带着乞儿去城里摆个摊，算命赚点饭钱……

道士算得很准，很快便在城里出了名。

许多人不远千里来到此处，只求一卦。

没过多久，城里的豪绅帮道士修缮了道观，来道观的人也多了。

因此，乞儿和老道士就再没有去过城里。

而对乞儿来说，不用走好几个时辰的山路，去到城里，自然也是一件值得高兴。

但是不久后，他却又苦恼了起来。

他的道法始终都入不了门，来道观的外人都认为他只是作为观内的杂役而非弟子。

他向道士说出了自己的困惑，道士只是悠悠说道：“天地为道，日月为道，你我又何尝不是道呢？”

“你认为的道只是我教给你的，而你所要追寻的是属于自己的道。”

“可是……”

乞儿低垂着头，对于道士说的大道理一窍不通，心中的困惑倒是更甚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乞儿也到了而立之年，道士也续起了长须。

道观里多了几个弟子，他们都叫乞儿师兄。

但只有乞儿心里明白，他们其实打心底瞧不起自己。

这一天，乞儿迷茫地走在竹林中。

竹叶的光影映在乞儿的脸上，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闯一闯，这座青山其实并不适合自己。

乞儿躺在竹林中的大石板上，渐渐闭上了眼睛，就要沉沉睡去……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醒醒！醒醒！”

乞儿睁开了双眼……

“何前辈？”

何方捂着心口，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小子……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