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龙还没来得及平顺自己的呼吸班长又开始敲床架了，这次班长说：

“上半身常服，下半身作训服，带帽扎腰带班内集合。”

赵小龙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大家冲到自己的柜子前开始拿常服的这一幕证实了自己刚才所听到的内容。

“还有一分钟！”班长突然说。

赵小龙立马把上半身的春秋常服穿在身上，然后穿迷彩服胶鞋，拿帽子腰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戴上的常服的帽子和腰带。

最后一个过来的依然是老马，见他头戴迷彩帽，上身常服下身迷彩裤，扎的编制腰带赵小龙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没完没了了。

班长走到每个人面前一个个的检查。看完赵小龙的着装以后跳过了老马看其他人的，转了一圈又走到了老马的面前，班长说：

“我原来以为你很聪明，只是比较懒，磨练磨练也是能出来的。但是现在看来，我对你期望值太高了，你不仅没有一点纪律意识，连脑子也很蠢。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吃得泔水桶里的馒头，我还想作呕，除了新兵连我吃过一次以外，这是我第二次吃。以前只有我让别人吃的份，今天我也吃了，你有什么获奖感言要发表的吗？”

老马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再也不敢有之前嬉皮笑脸的那一套，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再嬉皮笑脸，也许就不是挨一腿那么简单了。

班长继续说：“你们让我不好过，你以为自己就能过得好吗？来，淳幸你说，你后不后悔当时没有被退回去？”

淳幸说：“报告班长，我不后悔。”

班长突然笑了起来，说：

“原来不止老马蠢，你也蠢。现在解散，回去睡觉。”

班里人刚在床上躺好班长又叫了紧急集合，这次是左脚作训鞋，右脚皮鞋，身穿作训服，戴常服帽子腰带，然后打背包。

赵小龙按照要求穿完站在队伍里以后开始想起了高中学的概率学，如果把帽子腰带上衣裤子两只鞋子全都不重复的排列一次，那班长一晚上可以叫多少次紧急集合啊。（数学好的可以算一下）

到底四次的时候赵小龙已经知道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明天周一，不可能不训练，这样折腾不知道还顶不顶得住。

第五次的时候赵小龙已经麻木，班长嘴里说出来的话赵小龙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了。

第十次的时候所有人只想着让班长赶紧说完，好回到床上准备下一次的集合。赵小龙的内心已经麻木了，重复的做着这件事情，唯一不同的只是每一次的着装而已。

赵小龙上下床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是穿衣服和打背包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了，同样的集合时间但却多了一个动作。因为前几次集合的时候老马把常服上衣从衣柜拿出来穿在身上以后，就把裤子和衣架扔在了床上，被班长看到以后让老马站在原地不停的卡时间换装，所以后来只要涉及到常服，所有人都会把需要的拿出来穿上，再把不需要的挂进柜子里。

怎么样可以磨灭一个人的锐气，那就是重复的让他做一件他不喜欢但是必须做的事情，到最后他甚至只会听从口令，而不会再有反抗、责备这些想法了。

就比如一开始的几次集合，赵小龙在心里一直骂着老马，甚至想再打他一次，但是随着后来规定的时间越来越少，着装越来越复杂，赵小龙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怪他了。

从入伍的第二天第三天起，赵小龙就觉得班长是个变态，但和今天相比，他那时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仁慈。

已经熄灯了两个半小时，这两个半小时里班长一共拉了紧急集合了六十次，这里面还包括了班长用语言刺激大家的时间，也包括了班长单独练老马的时间，还包括了让大家蹲着等他上了个厕所的时间。

入伍前赵小龙看过很多老兵的故事，但他从来没有听哪个老兵说过在新兵连一晚上可以拉这么多次紧急集合的。

当赵小龙第六十一次躺下后班长说：“睡吧，好好睡，好好的珍惜今天，因为明天只会比今天更凄惨，拿破仑不是说过吗，最舒服的永远在昨天。”

要不是因为天黑，赵小龙肯定能看见老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此时赵小龙睡得正香，在部队所有人永远不知道挨练和哨音哪个先来。

一阵急促的哨音传来，“紧急集合”。

赵小龙全班人嗖的一下弹了起来，穿衣服打背包一气呵成，迅速的跑到楼下集合，赵小龙是第一个到达操场的，随之而来的是老马和淳幸，班里的其他几个人也紧随其后的到来，等最后一个人到齐的时候班长下口令报数。

前面一个人喊得数字还没结束后一个人就跟着喊了数字，淳幸最后拖了长音，就是告诉班长到齐。班长立马大声汇报本班应到人数和实到人数，然后静静等待其他的班级集合完毕。

中队长一共看了三次计时器，第一次是赵小龙经过他的时候，第二次是全班到齐的时候，最后一次是所有人到齐的时候。

中队长说：“除了他们班回班睡觉，其他人集体五公里。”

于是班长就在其他所有人的注视中带班里人回到了班级里，赵小龙心里不免有了一个猜想，那就是班长在晚上拉大家六十次紧急集合就是有用意的。

“好一个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