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雪乃深冬还是没忍住,她撑着伞,步入雨幕中。
呼啸的狂风骤雨,顷刻间打湿她的衣服,路面上的积水,淙淙长流,如溪一般,一脚下去就到脚背。
这个点、这个天气,别说走在外边的人了,就连途径车辆都很少。
道路两侧的路灯灯光,被浓厚的雾气照住,前方迷胧不清,视力可及之处,唯有雨水。
“呀啊!”
没走出多远,雪乃深冬就一脚踩进一滩深到小腿的水滩里,这不仅仅让她吓了一跳,也使得她重心不稳,身体向前栽倒,摔在地上!
这下,她半湿不湿的衣服,变得全湿,膝盖处也火辣辣的疼,擦破了一块皮。
雪乃深冬忍受着雨水的冰冷、跌倒的疼痛,强撑着起身,继续往樱井光打工的便利店走去,步履踉踉跄跄的。
樱井光打工的便利店距离公寓并不算远,满打满算就1.5km,步行十五分钟左右能到,可雪乃深冬只是走了一半的路,都花了半小时!
途中,还摔倒了两次,导致膝盖、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衣服和身体都变得脏兮兮的!
即便如此,雪乃深冬还倔强地向前走,从没想过要回去或是放弃。
樱井光救过她,她也要救樱井光,虽然不知道樱井光现在是否遇到危险,又是否需要她救。
“樱井君……”
再次跌倒在水潭里后,雪乃深冬咬紧双唇,赌气似的扔下碍事的伞。
反正,她早已湿透,撑着伞反而多此一举,还会使得自己更加难走。
从地上缓缓站起后,雪乃深冬再度迈开脚步,淋着冰冷的瓢泼大雨,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没了伞的限制,走的倒是比之前快上很多,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走完后半段路,来到樱井光打工的便利店。
便利店灯火通明,从外看去,里边的收银台站着一男一女。
可惜。
那个男人并不是樱井光,女人也不是朽木冬子。
今晚值班的是店长高岛由绮和一位长工,他们同样是注意到了门外的雪乃深冬。
此刻的雪乃深冬,浑身湿透,发丝凌乱,身上衣服脏兮兮的,还有些地方被划烂,破开口子。
她双手抱着冰冷的身体,本该红润的小脸变得煞白,樱色的唇也是一片乌青,肉眼可见地哆嗦着。
显然,她冷到了极致。
“喂喂,由绮姐,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妙啊。”
“……我去看看。”
高岛由绮从收银台出来,走到便利店门口,还没等问雪乃深冬,她这是怎么了,雪乃深冬便哆哆嗦嗦开口:
“您、您好,请问樱井君在、在这吗?他已经一个多小时没有回来了。”
“樱井君?”
高岛由绮闻言,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樱井君在下班的时候就回去了,他和他同一个班次的人一起。”
“是、是嘛,那就好……”
得知樱井光是和别人一起走到后,雪乃深冬似乎松了口气。
如果是和别人一起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人身安危了,樱井光多半是因为雨势过大,找了个地方避雨。
高岛由绮上下打量着雪乃深冬,注意到她即便模样狼狈,但也难掩她的美丽,于是便忍不住问道:“那个……能问一下,你和樱井君是什么关系吗?”
雪乃深冬看起来挺成熟的,无论是样貌、身材。
因此,她应该不是樱井光的女朋友,但说是亲属……
樱井光当初恳求自己的时候,说他是因为某些原因,和家庭断绝来往,因此没有任何经济收入,急需一份工作来维持生计。
“我、我是樱井君的……”
雪乃深冬一时支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房东、领居,又显得异常,哪有领居和房东会冒着这么大的雨,不惜搞得如此狼狈,仍要出来找人呢?
但说是朋友吧,也一样很别扭,因为他们有着年龄的差异,一个是已婚人妻,一个是处于休学状态的高中生,怎么可能会成为朋友呢?
“啊……您不用勉强回答的,抱歉,是我冒犯了。”
望着雪乃深冬那幅支吾、纠结的模样,高岛由绮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道了声歉,接着说道:“樱井君现在应该和另一位店员,朽木小姐待在一起,您也不用太担心,先赶快回去洗澡、暖暖身子吧?”
“好、好的,谢谢你。”
雪乃深冬道了声谢后,又说了声再见,然后转过身,重新步入雨幕中,没有丝毫迟疑。
“欸,您要不——”
高岛由绮伸出手,想叫住雪乃深冬,让她拿一把伞或是打个车,但这已为时已晚。
她的声音,被这喧嚣的雨声盖过,微弱到像是吸入肺中吐出的烟,弥弥融入夜色中。
“……真是的,樱井君,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让别人这么担心你。”
高岛由绮放下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后,转身进入便利店内。
——
另一边,从便利店离开后的雪乃深冬,就这样淋着雨回到家。
途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摔倒过多少次,又爬起来过多少次,她只知道,自己脚踩的地面,好像毫无实感。
一种名为失落、空虚的感觉,填满了她的内心。
其实她什么都懂,懂得自己对于樱井光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存在,不然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自打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这只不过是让自己死心罢了。
——樱井光不可能在便利店的。
不然,他怎么会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呢?
“感觉自己,真的好傻啊……”
雪乃深冬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容满是苦涩与失落。
这场雨,还真是应景,也真是时候,起码心理脆弱、敏感的她,并没有落泪。
从眼角滑落的,不过是雨水罢了,酸涩的眼睛,也是因为这风太大,吹迷了眼。
最后,雪乃深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完成洗澡、擦干身体、躺在床上,满心疲惫地睡去这一系列流程。
临睡之前,她不经意地看了眼卧室门外,透过博古架,看到餐桌上摆放着的丰盛料理,心里不由更加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