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雨停歇,朝阳升起又是充满朝气的一天。
陈拙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槐叔站在门外,见陈拙出来立刻一脸歉意的说道:“少主,老奴天没亮就去了张家,可他们却已经上路了。”
“这么早就上路了吗?或许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愿与我有牵扯吧。槐叔你也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也上路。”陈拙好像并不意外对方提前上路。
陈拙说的自然很有道理,世人都知道皇帝想要杀了他这位鲁国公,昨日那三人中最有气质的一看也只是不入流小吏,当然是不愿与陈拙有牵连。
桃山村这地方风景很好,但一直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靠近三途县,有钱的人尽早的都远离了这个地方,剩下的就只能勉强度日。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村民回到村中,说早上断魂坡死了一人,旁边有两人哭的很悲伤。
陈拙听到这个消息,便明白是那三人中的吏目死了。
对此陈拙只感叹了一句:“上路太早,就这么魂断于此了!”
断魂坡其实也是桃山的一部分,翻过断魂坡就是三途县地界,但这断魂坡之名却不是魂断山坡的意思,而是阻断鬼魂之意。
意思是鬼到了断魂坡就再难前行,人最好也不要越过。
这本只是一个小插曲,在三途县包括桃山村死个人都是家常便饭,槐叔继续收拾行装,中午还给陈拙做了一顿更丰盛的午餐。
吃饭时陈拙也只是有一茬没一茬说些毫不相干的话题,偶尔问问槐叔年轻时的事情,想起了又问问两人还有多少盘缠。
吃过午饭陈拙刚在院子里休息了一会,又有村民回来,说断魂坡下死了第二个人,一个人坐在尸体旁痛哭,行李散落了一地。
这次陈拙也好奇的上去询问了几句,他知道是那个吏目的儿子也死了,最后哭的那个应该是这家的仆人。
到了晚饭时,陈拙又听说断魂坡下堆了三具尸体,很显然那个仆人又死了。
晚饭后陈拙没有立刻回屋,他站在厨房的门槛外,看着还在厨房收拾的槐叔问道:“明日就该咱们上路了,槐叔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成为断魂坡下的尸体?”
槐叔没有抬头,一边做事一边答道:“就算有危险,老奴也会挡在少主身前的。”
陈拙一副很感动的神情,然后回到屋子早早睡下,明日就要过断魂坡去三途县了,得养精蓄锐。
这一夜既没吹风也没下雨,一夜无话很快就到了天明。
路上陈拙在前,槐叔在后,两人在朝阳下走出了桃山村,约莫半个时辰后,就来到断魂坡下。
又走了两三里的山路,陈拙看到路旁果然有三具尸体,尸体还很完整,但附近没有看到三人的行李。
“槐叔,要不咱们动手将他们埋了吧?”陈拙停下脚步,说出了一个多管闲事的提议。
“若是这里一耽搁,今晚咱们怕是要露宿荒野了,过了断魂坡就是三途县地界,万一野外不干净......”槐叔的话没有说完,但即便如此也会让很多人害怕了。
可陈拙好像铁了心要埋葬这三人,他继续说道:“我与你,和他们三人一样,或许到头来彼此都是一回事,若这里躺的是我们,应该多么希望过路人将我们埋掉吧?”
槐叔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陈拙,又不得不承认陈拙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只能点头道:“少主怎么说老奴便怎么做。”
于是主仆二人开始挖坑,主要还是槐叔做的多,陈拙一来是主人,二来身子刚刚恢复,倒是名正言顺的可以偷懒,因此把上了年纪的槐叔累的够呛。
足足挖了一个时辰后,槐叔看着已经很大的土坑问道:“足够埋下三个人了,少主看看这样行吗?”
“槐叔,再挖大一点吧,三个人在一起太挤了,反正都挖了,让他们躺的舒服一点。”陈拙这话说的不能说没有道理,只能说很牵强,但槐叔无奈又继续挖了小半个时辰。
“差不多了槐叔,就这样吧,咱们去把尸体搬过来。”眼看土坑足够大了,陈拙终于让槐叔停下。
槐叔放下工具,长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槐叔一把年纪了身体是真的很棒,这劳动量就是换个年轻小伙都没这效率。
两人一前一后的搬运尸体,槐叔在前陈拙在后,走着走着陈拙忽然‘哎哟’一声,脚下一崴人就倒了下去。
“少主怎么了。”槐叔转头一看,陈拙已经倒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脚踝,一只手撑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痛苦。
“不小心崴了脚,可疼死了我......”陈拙咬着牙说道。
槐叔一脸关切的蹲下,伸手就要去摸陈拙脚踝,可就在此时,陈拙一只手突然上扬,接着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猛地插入了槐叔胸膛。
陈拙单手握着刀柄,还不忘用力的一转。
槐叔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拙,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声音有些虚弱的问道:“为什么?少主这是为什么?”
“别演了,你根本就不是槐叔,你把他怎么样了?”陈拙神色肃然的说道。
说话时陈拙抽出了‘槐叔’胸前的匕首,然后快速起身后退几步,他将匕首置于胸前,做出一副戒备的样子。
听到陈拙这么一说,槐叔脸上表情立刻变化,接着他竟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但胸前匕首抽出的地方依然有血迹。
“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心思却比这老头还多,吃了你的人心我应该能变得更强了。”‘槐叔’的声音逐渐变了,当他说完这句话后,连容貌都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这人还穿着槐叔的衣服,他的身形看起来不老,脸上表情写满了狠毒与邪恶,就差将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陈拙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此人这么说那槐叔定是凶多吉少,而观此人言语和变化,陈拙觉得可能说他是人都错了,或许这就是一个鬼。
“破绽有很多,其一,我虽然一路上身体都不怎么好,但那只是常年酒色亏空所致,也就是累而已。可到了桃山村便一病不起,不知道桃山村还有几个是真正的人?关键越吃药身体越差,恐怕你给我吃的是毒药吧?”
“其二,这几天你做的菜确实不如以前好吃了,尤其从昨天开始简直差劲。”
陈拙一连说了两个理由,这两个理由都说得通,但也不免有些巧合。
果然那鬼闻言还不相信,便出言道:“第一个理由还勉强说得通,第二个我却不信,我吃了那老家伙的人心,他的一切我都知道,做的菜也是按他往日的手法,不可能有区别的。”
“错,只能说区别不大,但差距是确实存在的。槐叔看着我长大,他每日做菜都是用心在做,我吃了快二十年,哪怕只是细微变化都能感觉到。昨日我康复后,你的心中一定很失落吧?你带着情绪去做菜,味道自然便有所欠缺,因为你的心变了。”陈拙像个解开谜底的侦探,但他的心中也没底,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付眼前的鬼。
这鬼也是听得一脸懵,心道不就是炒个菜吗?
“呵呵呵呵,那又如何?你越聪明心思越多我越喜欢,今日你的人心注定会被我吞噬。”鬼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张狂的笑着,在他的眼中陈拙已经是盘中餐。
“是吗?若你真有那么厉害,为何不直接在村子里杀我?你虽能吃人心,但你不懂人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无法直接动手杀我,今日谁杀谁还不一定呢!”忽然陈拙脸上露出笑容,变得沉着冷静,也不知是不是他装出来的。
下一刻鬼脸上表情大变,虽然他没有承认,但很显然都被陈拙猜中了。
接着陈拙继续趁热打铁道:“其实还有第三处破绽,槐叔若真想杀我根本不用如此麻烦,更不用等到今天,近二十年来每天他都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我。”
顿了顿,陈拙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槐叔是很节俭的,这几日你钱花的有些多了。”
陈拙像个话痨,不是他真有那么多废话,只是想让鬼也多说些话,拖延时间寻找对方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