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陈拙是脑子急转，在想用什么话开场比较好。

而篝火旁的书生神情也有些紧张，看起来还有些强壮镇定的样子，显然也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是人，这人胆子也够大。若是鬼，那这鬼未免就有些胆小了，他好像还有些怕我？”陈拙看出了书生的胆怯，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足足四五秒，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打扰兄台了，在下能否在这里暂住一晚，天色已晚荒郊野外的也再难找个去处。”陈拙很礼貌的说道，用的是商量语气。

“我也只是在此暂住一夜，明日一早就离开了，兄台请随意。”书生连忙说道，言语也很客气。

两人都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气氛一下就缓和了不少。

陈拙还对书生笑了笑，然后走到一根柱子边，搬了块石头，坐在石头上靠着柱子。

书生全程看着陈拙，等陈拙坐下看向他时，他也对陈拙笑了笑。

可能两个男人都这样盯着对方气氛很尴尬，陈拙主动将目光聚焦在火堆上，书生也很自然的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书卷，不时的还会翻上一页。

破庙非常安静，除了篝火燃烧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就只有书生翻书时偶尔出现的声音。

今夜没有下雨，不知道是因为真有乌云，还是三途县这地方就这样，也不见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破烂的佛殿屋顶，只能看到朦胧的，昏昏沉沉的月光。

陈拙靠在石柱上，双手环抱着好像已经睡着，过了一会那书生也将手上的书册收了起来，摆弄了一下篝火后，靠在了另一根石柱上好像也开始睡觉了。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陈拙觉得这样也好，能安安稳稳的过一晚，总好过打打杀杀吧？

可惜事情往往是你越不希望来什么，就越会来什么，陈拙感觉自己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外面传来女子呼救的声音。

“救命啊......救救我......”听声音女子年纪不大，这声音正在快速的靠近陈拙和书生所在的大殿，似乎这女子也是被火光吸引来的。

不仅是陈拙听到了声音，那书生显然也听到了，他原本懒散的靠在石柱上，一下子就身子紧绷，还一脸警惕的看向外面。

随后陈拙和书生都对视一眼，感觉两人都很意外。

很快一个白衣素裙，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出现，少女模样清秀，配合那慌张的表情，让人我见犹怜。

陈拙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女，而少女看到陈拙和书生，好像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两个人。

“二位公子救救我，后面有三个厉鬼，他们吃了我父母，只要你们救我，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少女表情很是慌张，似乎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欲。

书生看起来也很紧张，少女话还没说完，他就背起了行李箱，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陈拙见状脑子急转，这事情来的有些突然，很多地方他都还没想通，他几步走到殿外，确实能听到还有人朝大殿方向跑来，应该就是白衣少女口中的厉鬼。

厉鬼这个称呼陈拙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他不知道和普通鬼有什么不同，昨日他杀的那个鬼算不算厉鬼？

“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快跑吧，被他们抓到就没命了。”少女显得更加焦急，但她没有急着逃跑，而是催促陈拙和书生一起跑。

忽然陈拙掏出怀中匕首，竟然大义凛然的说道：“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们，一起跑谁都跑不掉。”

书生看到陈拙手中匕首吓了一跳，白衣少女也明显愣了一下，但书生好像是真的害怕，少女是很意外，随后两人还是扭头往寺庙深处跑去。

这寺庙很大，想来应该是不止一条路的，大路上有厉鬼上山，两人去找小路也是合情合理的。

看着书生和白衣女子背影消失，陈拙还站在原地，他背靠残破的大殿，目光盯着那条幽暗的石板路。

大殿之中篝火还在燃烧，火光在黑暗中就像一盏明灯，加上寺院大殿位置颇高，至少几里外都能看到。

好像想起了什么，陈拙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篝火，然后正好看到大殿中那尊只剩半个脑袋的佛陀。

在火光映照下，佛陀仅有的一只眼睛也在盯着陈拙，只是那独眼中本该是悲天悯人的目光，现在看起来好像在嘲笑陈拙。

很快几个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冲出黑暗，接着陈拙看到三个男子的身影。

三人都是三十岁左右，寻常的装扮寻常的容貌，不过看起来确实精壮，不比陈拙以前的狗腿子差。

当三人看到陈拙立刻停下脚步，表现得非常意外和警惕。

“你们是在找刚才那女......我也不知道她是人是鬼，不过她说你们三个是厉鬼。”陈拙轻轻的晃动着手中匕首，主动开口说道。

陈拙摆出一副我很屌的样子，即便面对三个可能是厉鬼的存在，也不见丝毫慌张，一开口反而把对方给镇住了。

“那女的才是厉鬼，她专门勾引年轻男子吃人心，我们已经追了她三十里地。”其中一个男人连忙解释道，却说那白衣女子才是厉鬼。

陈拙当然是谁的话都不信了，现在根本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有点玩天黑请闭眼的味道，不过这难度比天黑闭眼更大。

其实在陈拙眼中是人是鬼不是很重要，因为鬼大概是要害人的，但人同样不可靠，而且就危险度而言，陈拙感觉人可能比鬼更危险。

于是陈拙故作惊恐的说道：“糟糕，她和一个书生往寺庙深处去了。”

“还有个书生？”三人闻言显得更意外。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追上去，晚了那书生就没了。”陈拙率先拔腿朝书生和白衣女子去的方向跑去，看上去很着急，很担心书生的安危。

三个壮汉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了陈拙。

陈拙在前面跑，与身后三个壮汉始终保持着一丈的距离，这是陈拙有意如此，同样三个壮汉也有意如此。

不过这种默契很快被打破了，因为陈拙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他的前面出现了两条岔路。

三名壮汉也很快跟了上来，看到岔路三人都感觉头大。

“看来只有分头追了，你们来一个人跟我。”陈拙见三人跟了上来，立刻选了左边那条路，也不管有没有人跟上，就先一步走了。

三个壮汉眼神交流，随后一个看起来胆子最大的跟上了陈拙，另外两人去了另一条路。

这是寺院山中的小路，略显崎岖狭窄，陈拙还是在前面，那壮汉跟在后面。

走了大约三四百丈，陈拙忽然停下脚步，还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可把身后壮汉吓坏了，对方也连忙停下脚步，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四周。

“你听到没有？”陈拙小声的问了一句。

壮汉一脸狐疑，同时努力的聆听四周动静，可任凭他怎么听都只有山风和虫鸣的声音，而且声音非常细微。

“脚步声，在我们身后，有人跟着我们！”陈拙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紧张。

壮汉下意识的朝身后看去，忽然他面露惊恐，张大嘴巴就要叫出声来。

然而此时一只手从壮汉身后伸出，一下捂住他的嘴，接着壮汉挣扎了几下，瞳孔逐渐放大。

就在前一刻，陈拙从一匕首直插壮汉背心，同时他快速捂住对方嘴，然后又是几下猛烈的背刺，根本没给壮汉反应和呼救的时间。

壮汉很快就被陈拙刺死，他轻轻的将壮汉尸体放下，此时他的衣衫上已满是血迹，幽暗的小路上，陈拙看上去才像个鬼。

看着地上的尸体，陈拙刻意的用鼻子嗅了嗅，除了浓郁的血腥味外，却没有烟雾从尸体上飘起。

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变化，陈拙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人，不过他一点不后悔或者觉得惭愧，因为这三人话里有太多破绽，定然也不是好人，不杀对方很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在尸体上摸了几下，陈拙发现这人身上有一根非常细的金属锁链，盘在男人腰间缠绕了足足三圈，大概有三米左右。

除此之外陈拙就只找到了几粒碎银子，加起来估计都还没有一两。

接着陈拙又蹲下身子，熟练的用匕首割下了尸体的头颅。

刺心窝子割头，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管他是人是鬼，这样应该就死的彻底了，陈拙也是将小心谨慎发挥到了极致。

做完这一切后，陈拙将那金属锁链缠在了自己腰间，又在尸体上擦拭了几下匕首，借着幽暗的月光，他看着匕首喃喃自语道：“如果今晚上死不了，又该磨一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