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耀就坐在红脸大汉的旁边,眼疾手快,不等他拔出刀来,就操起桌上的酒壶,狠狠地砸去。
红脸大汉不比董朝那些草包,身上功夫不弱,人也谨慎异常,见状不对,一手护住面颊,一手拔刀出鞘,不停地左右挥舞,护住身前,可能是酒水溅进了眼睛,刺激的睁不开眼,他又赶忙用衣袖擦拭了一番。
等到他睁开眼睛,看清了周围的状况时,却发现自己已被前后围了个严实,而前面的一个健壮持棍的老者,隐约是昨晚自己放出去的哪个。
几个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其中一个倒在地上,腹部重伤,肠子都流了出来,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大都督正一手死死死地捂住其嘴巴,一手干净利落地补刀。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红脸大汉震惊异常,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道:“大都督这是何意啊,就不怕董大人事后追究起来,不好交代吗?”
刘文耀冷哼一声,在地上之人的身上擦干净了血迹,才缓缓道:“交代,交代什么?我一觉醒来,你们几个就不见了踪影,谁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贪生怕死,跑到闯贼哪里告密了也说不定啊...”
红脸大汉不只是手上功夫不弱,识时务的功夫更是了得,瞬息之间,他就认清了形势,把刀一扔,跪在地上,换上了副谄媚的表情,道:“杀得好,杀得好啊,大都督,董朝那厮薄恩寡义,心怀叵测,妄图对大都督不利,我早就看他不惯,一直在找机会向都督表明心迹,怎奈有这几个东西在,不好行事,才给耽搁了,属下对大明,对都督那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
刘文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刚才听到与张把头约定好的暗号时,其实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相处时日尚短,也不清楚张把头的实力,但任人拿捏,性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红脸大汉一有动作,他就果断出手。
好在,他赌赢了,而且远超他的想象,张把头带来的人不少,约有三四十,虽然年纪偏大,但依然精壮,出手更是果决,彼此之间配合也很默契,几乎是在刘文耀动手的同时,他们就从四面八方涌来,片刻制敌。
“此次起事,参与的有多少人,都有些什么人,什么时候发动?”
“那我说了,都督能否饶在下一命?”
“由不得你,看来还是张老哥来问吧,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血。”
一旁的张把头闻言,扔掉手中长棍,换上了一把厚背柴刀,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岁月,刃都卷了,刀身上布满了污渍,在眼下这个医疗条件,只需一刀砍实了,就算不在要害,那也绝对活不成了,后续的感染也会要人命。
“别,别,都督我说,参与的人很多,少说也有七八千人,都是王府、侯府以及各位大人们的家丁护院,招揽的江湖人士,还有不少原京营军伍,以左谕德杨士聪大人、兵部武选司主事刘养贞大人、羽林左卫董,不,董朝那厮等六七家为首,他们谁也不服谁,所以杨士聪和董朝才想搬出都督您这尊真神,镇镇场子,约定的起事时间是后天夜里,等到鼓楼火起,大家就一起动手,复我大明...”
“凭他们这几个货,能有如此大的胆量?不怕李自成从山海关回来算旧账?”
“好像还有个平西伯手下的刘姓谋士在其中穿针引线,说是有十足的把握,让李闯有去无回,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
漆黑的街上,传来阵阵喧嚣,一群手执利刃,明火执仗的顺军,正在追赶前面不远处的另一伙顺军士卒。
被追赶的一伙明显更熟悉地形,趁着夜色,七拐八绕之下,竟然摆脱了追兵,不过只是暂时的,对方人数很多,被抓只是迟早的事。
“他奶奶的,狗日的麻五,竟敢出卖老子...”
被追之人正是羽林左卫千户董朝,手下亲信因为和他的小妾私通,事发后害怕,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投了顺军。
“大人,咱们怎么办?”
“城门都落了锁,出是出不去了,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不知不觉间,董朝已经来到了鼓楼根上,他抬头望了一眼高耸的鼓楼,计上心来。
“放火...”
......
侯府这边,刘文耀刚问出个大概,还有好多细节尚不清楚之时,就见那城中冲天的火光蓦然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刘安惊道:“大哥,你看,鼓楼那边起火了...”
话音刚落,满城已陷入了大乱,人嘶马鸣,杀声震天。
红脸大汉脸色瞬间变白,哆嗦道:“不,不应该啊...明明是后天,都督,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张把头冷笑一声,提起柴刀,就要动手。
刘文耀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这人杀不杀已经不重要了,留着倒说不定还有用。
至于到底是红脸大汉在说谎,还是有什么其他变故,那更加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起事决不能败,一旦失败,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领头人也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都抄家伙跟我走,驱贼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