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立刻就感觉身上一热,好似被众人的目光架在了烈火上炙烤一般,浑身不适。
‘不对,断然是出了什么事。’
维持着面上的不自然,余庆低下头,一如往日脚步平稳,走到一方墙角站定。
诸人视线紧随其后,紧紧追随。
墙角两人见他靠近,悄悄挪开了身子,与他拉开了距离,似是在害怕,其中又夹杂着些许怜悯不一而足。
余庆把一切收尽眼底,目光不动声色的环扫了一圈,待发现院中竟然没了张献的身影后。
他目光闪动,身体微微收紧......
没想到...“张献竟然没来!”
他才方去菜市转了一圈,比平日里来的稍微迟了些。
眼看就要到点卯的时间,张献却没有出现,那就意味着——他出事了!
‘难怪都在看我?’
“他们莫不是以为是我动的手?”
余庆阴晴不定,眼帘微垂,让人看不到他晦暗的面容。
昨日他与张献发生矛盾,今日张献就出事......
现在就是用屁股去想也能知道,在一众同僚眼中,他已然成为了杀害张献的凶手!
但余庆自己清楚,他没做,那就说明有人欲图谋不轨——试图嫁祸于他!
‘会是谁?’
一瞬间想通其中关节,余庆脑海中快速闪过几张面孔,待看到赵铁柱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冷笑着看着他,余庆眼睛倏忽一眯,若有所思...悄悄提高了警惕。
“滴答~滴答~”时间点滴流逝,整点,点卯时间到了,纸人小丸空前破例,并没有现身。
反倒是一向紧闭的中院大门霍然洞开,露出了其中的赖婆婆!
她头上包着一块灰扑扑的头巾,手中拄着那根蛇头拐杖,身后跟着纸人小丸,甫一现身!
前院即刻寂静无声,所有人下意识的板直了身体。
“砰!”蛇头拐杖重重杵落于地。
声音传出,震怖院中每一个人。
余庆跟着众人崩紧身体,眼角视线探出,悄然观察,但见——
纸人小丸这时从赖婆婆身后绕了出来,来到前院站定。
一反常态竟然开始点名!
以往,他仅是视线一扫,就将众人一一看在眼里,现在偏偏要点名。
‘当是老魔授意。’余庆暗暗猜测,心中警惕更甚。
就听纸人小丸出声道:“程三行。”
“我...我在......”
“李合。”
“到。”
“丁茂。”
“在......”
“胡翠翠。”
“赵铁柱。”
“秉婆婆,我在!”
赵铁柱躬了躬身,声音洪亮。
赖婆婆本在闭目养神,听声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
赵铁柱当即把腰弯的更低了,面上现出一团潮红。
而后——
“魏成。”
“张旭......”
一个个人名念出,很快便轮到了余庆。
纸人小丸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生硬道:“余庆。”
余庆微微抬头,本欲避开赖婆婆的视线,熟料,赖婆婆朝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不知是经意间还是不经意,这一眼飚过来——
当即令余庆呼吸一窒,心脏控制不住的“噗通~噗通~”开始狂跳!
连带着“身融敛息”术几乎都维持不住,差点将自己已经入了门的真气修为暴露了出来!
‘不要慌!你特么慌什么?!’
余庆在心中怒喝,悄然伸出手来,掐了自己一把,借助疼痛强行镇定下来,恭声回道:“到!”
纸人小丸收到回应,看了余庆一眼,继续念道:“刘大有。”
“到。”
“跛子。”
一只脚跛掉的乞儿蓬头垢面的举起了一之手怯怯弱弱道:“我...在......”
说罢,纸人小丸点了点头,翻到最后一个名字,念道:“张献。”
没人回应。
“张献?”
第二遍依旧没人回应。
“张献在不在?”
第三遍,纸人小丸目光扫视之下,所有人低着头,却偷偷看向余庆,院中气氛随之凝滞!
“婆婆,张献没来。”纸人小丸逡巡了一圈,躬身拜道。
赖婆婆一声不吭,拄拐上前,瓮声道:“谁能告诉老身,张献去哪了?”
她说罢,还是没人作答...过了还一阵儿,才突兀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院中的沉寂。
赵铁柱突然上前一步拱手拜道:“秉婆婆,我怀疑张献已遭小人暗害!”
“谁?”
“我不知道。”
赵铁柱话音一顿,迎着赖婆婆苍色的眼神,赶忙又道:“但我知道昨日张献曾与人发生口角争斗。”
“所以,我斗胆猜测,张献今日没来,或许与那人有关。”
“何人?”赖婆婆眯了眯眼。
赵铁柱不答,怯怯弱弱的看向余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赖婆婆笑了,下巴微抬,露出了嘴角的那颗狰狞痦子。接着她猛的一杵蛇头拐杖,‘砰’!
大地似在哀嚎,颤动了一瞬,威势蔓延开来,瞬间将余庆笼罩了进去!
“余庆,抬起头来!”
“告诉老身,张献是不是你所杀?”
赖婆婆居高临下俯视余庆,语气平淡,不含半点波折。
余庆闻言身体一颤,顿感如山压力袭来,深深的看了一眼赵铁柱,对方背对着他,神情无辜,面色坦然,似是在为张献打抱不平。
但他既然冒了出来,余庆便瞬间锁定了他,暗道自己所料不错——
“秉婆婆,杀人者不是我,而是他赵铁柱!”
余庆把头抬了起来,强压惊恐,诚挚说道。
院中目光顷刻间分移,一部分依旧在他身上,一部分却悄然投向了赵铁柱!
“你胡说!”赵铁柱面色一变,连忙对赖婆婆道:“婆婆,他诽谤我!”
“此子阴险,为了谋划摸骨时间,昨日他殴打于张献,这件事情,大家有目共睹,还望婆婆明察!”
“小丸......”赖婆婆看向纸人小丸。
纸人小丸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赵铁柱所言不错,确有此事!”
赵铁柱舒了口气,冷然看向余庆,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丝浅弧。
‘特么的,跟我抢时间,老子看你死不死!’
余庆感受到所有的视线瞬息间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仿若置身与汪洋大海中,一个浪头将能自己吞没,吸了口气,往前踏了一步,面向赖婆婆拱手一拜道:“敢叫婆婆知晓。”
“我是殴打了张献,但那是他偷袭在先,我为求自保,无奈方才出手。”
“至于赵铁柱所说,我是为了谋划摸骨时间。”
“但婆婆明鉴,我和赵铁柱张献同在一组。”
“我能谋划时间,他赵铁柱就不能吗?”
所以...“无论凶手是谁,一定是在我和赵铁柱之间!”
余庆顿了顿,复又直视赖婆婆厉声道:“所以,只要婆婆并我和赵铁柱一同杀了!”
“凶手稳死!”
“余庆!你特么疯了!”赵铁柱忽的跳将出来,一把扯住了余庆的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