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说，我能说什么？

周林麻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学问比鲁迅更深，目前的他何德何能比得上英灵？

那么他该说些什么。

周林嘴唇微张，正要开口，却骤然停住。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身为穿越者，他自然不缺金句。

无论是陆游的位卑未敢忘忧国，还是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甚至于张载的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如果可以，他也想恬着脸，当个文抄公。

只是，想到英灵殿里，那些士大夫的态度，他就开不了这个口，说不出这种虚伪的话。

【您知道英灵想听什么，这难道是不能说的吗？祖宗之法不可变，这难道可以被称为是合理的吗？数千年的传承一直如此，这难道能算得上是明智的吗？呜呼，不过徒增笑料罢了】

脑内的旁白，已经学会了花式嘲讽。

只是，周林却没有与之置气。

他明白了，自己该说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英灵只是听到他发出自己的声音。

就像那句向来如此。

周林心里有了答案，站直了身，向着鲁迅深深的鞠了一躬。

“先生，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有些暗。”

同样是用手指着礼堂，意味已经不同，迅哥开始有些好奇，被他选中的周林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是想说，再开一扇窗？”

先生的话，传入学生的耳朵，顿时引起阵阵议论。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先生选中的这人，是打算取巧了。

顺着先生的意思走，自然算不上错，只是少了些新意，毕竟先生若是否定这话，就是否定自己。

顿时，台下看向周林的视线就变得复杂起来。

有欣赏，有唾弃，有麻木，有空洞。

然后，周林笑了起来，他在狂笑，捶胸顿足那种。

“咳咳~”

笑了许久，他才停了下来。

“我是想说，先生错了。”

只一句话，万籁皆寂，整个礼堂一片安静。

台下的学生揉着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先生错了？

这话，他怎么敢说的啊？

“哦？”

鲁迅先生没有半点不悦，左手抱在胸前，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夹了一下，意识到手里没烟，有些尴尬，于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周林。

“你说说，哪里错了。”

“这里错了。”

周林抬手，直指上方。

“这里？”

鲁迅大手一挥，英灵的规则之力显现，礼堂的屋顶一下子被掀开。

能看见昏暗的天色下，遍布乌云，有雨水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打湿了众人的衣襟。

英灵之力，恐怖如斯。

至少周林没能明白，这掀翻屋顶的力量，是源于什么逻辑。

但此刻，他的论点成立了。

“敢问先生，此刻屋子亮了吗？”

时有狂风刮过，吹得墙壁赫赫作响，学生们的脸色，变得愈发晦暗。

鲁迅笑了，笑得很大声，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声。

“掀盖固然不好，开窗也不好，我想，顶好的答案固然是有的，但我仍旧没有想明白。敢问，何解？”

面对先生向他求解，周林没有半点骄傲。

青年是要说话的，他也是要把真心话给说出来。

【契约成功率是由学识决定的】

学问，才是支撑他说话的底气。

“屋子太暗，不是屋顶的问题，也不是窗子的问题，是光的问题。”

雨，越落越大。

周林的眼睛，却越发明亮起来。

“光源是太阳，是没有问题的，投影是地面，也是没有问题的。是有一种东西，阻碍了光线的传播。天上没有光，地上就会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随着周林的话语，台下的学生，一个接一个的，抬着头往上看，仿佛答案，就在天上。

“先生，可以把力量借给我吗？”

周林不卑不吭的说道。

“可。”

先生话音刚落，周林就感觉体内多了一股力量，让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于是，他抬手一抹。

英灵秘境仿佛玻璃一般破碎，有太阳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天，亮了。

终不似，原来那天。

......

“考验结束了？”

周林揉了揉脑袋，现在耳边还在轰鸣，实在后续学生们的欢呼声太大，吵得他脑瓜子生疼。

他闭上眼，依稀能看见紫府神庭里坐镇的英灵虚影。

先生依旧是一身长衫，席地而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与他相视一笑。

周林：？？？

英灵就可以在御灵师紫府神庭里抽烟吗？他无法理解。

等等，那不是烟，烟没那么长。

周林扭头看去，先前未能点燃的三根线香已然消失不现。

而迅哥已经点燃线香，嘬了一口。

上香完毕，契约已成。

周林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血液里流淌着力量告诉他，那便是英灵的规则之力。

倘若他愿意，甚至可以给英灵殿开个窗户。

胆子若是大点，掀开英灵殿的屋顶也是可以的。

若是之前，他的行事准则便是，人若犯我，我就是犯人。

现在，却是没那个必要了。

周林恭敬的捧起脚边的毛笔，将其放回了笔筒里。

随后，就踏出了门。

跟这些传统的英灵没什么好聊的，哥要出去人前显圣了。

一步迈出，就是光阴流转，周林下意识闭上眼。

再睁开，已经是在后门外了。

随意一扫，就撞见了颜初的视线。

相比之前，倒是多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身上。

“哟！”

周林抬手打了个招呼。

颜初身上的气势顿时收敛了下来，关切的问道。

“好兄弟，结果怎么样？成功了？”

“结果还算完美。”

周林不去细想英灵殿里的龌龊，随口说道。

“就是过程有些曲折，英灵的考验有些难，复刻经典场景代入，还要做得比英灵更好，太难了。”

“考验，什么考验？”

颜初微微发愣。

“难道你没有经历吗？就是英灵把你带入秘境，完成他的考验，就能达成契约。话说你完成的是哪个考验，桃园三结义还是温酒斩华雄？如果是斩华雄，那应该有些难吧。”

周林自顾自的说着，没能留意到颜初的表情都迷茫了。

“我和他真的进的是同一座英灵殿吗？为什么关公瞄了我一眼，点了一下头我就契约成功，莫非我拜了个假的武圣？”

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自己真的绑定了武圣英灵吗？为什么和周林的说的一句也对不上？

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不通，他就没有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