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在场,根本不会跟姓苏的打赌,直接去求见陛下,求陛下主持公道!”罗兴说道,“把这事儿闹得越大,越好!”
“啊?”
“事情既然闹开了,我们不怕把事情闹大,因为我们不怕,理在我们这边,而苏家此时此刻正是入南衙关键时刻,一旦闹大,煮熟的鸭子就要飞掉了……”罗兴说道。
“可是,你把青漪的名声置于何地?”叶琉璃急了,一旦事情闹大,青漪的名声也毁掉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青漪除了名声之外,还有什么?”罗兴笑道,“何况,她现在也不愁这个了。”
叶琉璃也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过来,青漪都有夫婿了,名声不名声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陛下介入了,苏贵妃想动手脚,就要掂量一下了,而且此事也是狠狠抽叶侯脸,他老人家都临退休了,还遭到如此奇耻大辱,这日后还有人瞧得起他?”罗兴不无一丝不满的说道。
“我现在去找叶侯一起进宫,你在家里陪青漪。”叶琉璃是个说做就做,雷厉风行之人。
如此机会,既能给下属出气,又能打击苏家以及背后的苏贵妃,她焉能错过?
“殿,小心……”
“什么?”
“青漪是说,参事大人万事小心,陛下那边千万不能轻易松口!”罗兴帮轻易解释一声。
罗兴这是在点叶琉璃,光靠叶鸿一一人之力,只怕难以撬动这個局,但加上一个公主叶琉璃就不一样了。
这两人一旦合起伙来,永熙帝也得头疼。
叶鸿一数十年的政治老油条了,他又不傻,苏家算计青漪,还不是冲着他这个过气的要滚蛋的南衙大都督?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
这么多年来,他叶鸿一也不光是只会和光同尘,做个谁都不得罪老好人,他的獠牙一旦露出来,也是要吃人的。
三朝老臣了,还是皇族,还是大宗师,哪怕是现在退居十八线了,那身份还在那儿的。
临了退休了,还给他来这一下子!
瞧不起谁呀?
叶鸿一那个心里憋得慌呀,叶琉璃一来,把目的一说,二人是一拍即合,既然都撕破脸了,何必再顾忌那么多呢?
于是乎,两人连夜叩宫,求见永熙帝。
永熙帝今晚刚好去了后宫,与蔡皇后和大皇子叶鸣一起共进晚膳,这一家三口难得一起吃个饭。
蔡皇后亲自安排的御厨,做的都是永熙帝爱吃的菜,还特意添加一些温补的食材。
这夫妻许久没有在一起了,蔡皇后虽然快半百了,可她是皇后,不缺保养的珍贵药物,她本身也有武功修为,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自然要比普通人衰老的慢了,望之也就三十许的模样。
至于大皇子叶鸣,承继永熙帝和蔡皇后的优秀基因,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就是看上去有些阴冷,不苟言笑,倒有几分“城府”的模样。
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女儿,是蔡皇后给永熙生的女儿,叫叶彩云,生的时候,天上突然彩云满天,故名。
一家四口吃饭倒也温馨,突然,七喜公公从外头快步进来。来到永熙帝身边,弯腰低语数声。
永熙帝闻言脸色数变,旋即放下碗筷:“皇后,鸣儿,彩云。朕有要事处理,你们先吃,不必等我。”
“陛下……”蔡皇后起身喊了一声,却发现永熙帝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母后,父皇他?”叶鸣也起身问了一声。
“差人去长明殿打听一下情况,速来汇报。”蔡皇后一招手,一名年长的宫女碎步上前。
……
“族叔,快请起!”永熙帝大踏步进入长明殿西暖阁,伸手过去就要将叶鸿一拉起来。
论辈分,这叶鸿一的确是永熙帝叶修的叔辈,但是血缘关系远了,但叫一声“族叔”也是应该的。
“陛下,老臣命苦呀!”叶鸿一可是一品大宗师,他不想起身,可不是谁都能拉得动的。
何况,他今天就是来诉苦的,怎么可能轻易的服软呢?
既然要断苏家之路,那就不能心慈手软,对手对他,可是刀刀见血,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在南衙话事人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他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族叔,你这是何苦呢,有什么话,受了什么委屈,咱站起来说不好吗?”永熙帝也是头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就这样了?
还有,叶琉璃你来凑什么热闹?
还嫌事儿不够大吗?
“陛下,老臣有一个弟子,叫青漪,自幼收在身边,我与她情同父女,她如今三十岁,还没有婆家,老臣也是着急,数日前,贵妃苏娘娘说她兄长家的孩子与青漪年纪相仿,欲撮合两人,老臣一想,也就答应了,谁曾想这苏侯之子苏睿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永熙帝静静的听完叶鸿一的描述,脸色铁青,苏贵妃娘家大哥苏长河已经定下接任南衙情报司指挥使的位置。
现在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打他皇帝的脸吗?
可是如果事实真如叶鸿一所言,那苏家做事也太过了,就不能再等等,等苏长河入职后?
如此迫不及待的就要打压,收编叶鸿一的留下的人马?
“琉璃,你又来为何事?”
“陛下,叶侯弟子青漪是琉璃的下属,下属出这样的事儿,作为上司若不能为其主持公道,伸张正义,要我这个上司何用?”叶琉璃直接表明自己身份,她是青漪的上司,下属出事儿,上司不管谁管?
这日后谁还替上司卖命?
“苏睿盗取宫中秘药‘红丸’企图迷奸青漪,毁其清白,事败后,不惜杀人指使手下杀人灭口,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奈何苏长河是非不分,恶人先告状,先污蔑青漪的与人有染,更下作的在南衙内大肆传播,眼看事情败露,还依旧不肯承认错误,硬要青漪自证所谓的清白,此等荒唐无耻之事简直是闻所未闻,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成我大周一大丑闻?”
永熙帝听了,差点儿没直接翻白眼儿气晕过去,这叶琉璃话中是字字含刀,刀刀见血。
首先,给苏睿定了一个偷盗宫中秘药的罪名,宫中秘药,你要是不是偷盗,哪来的?
若是宫里的人给的,谁给的,按照宫规是不是要治罪?
然后就是堂堂侯爷之子,居然下药迷奸女子,还女子还是朝廷官员,又该当何罪?
事情败露后,派人杀人灭口,还被人拿住了,铁证如山,又该如何?
再就是恶人先告状,造谣生事,还是堂堂皇亲国舅,一等侯,此等丑事一旦广为传播,那必定会成为朝臣笑柄,要不要处置?
一句都没有说要处置苏家,可句句都是在逼永熙帝处置苏家,若是不处置的话,后果你看着办?
“陛下,既然苏长河非要小徒自证清白,那老臣肯定陛下明日亲自驾临南衙,亲自见证。”
永熙帝一愣,你们俩家的事儿,我去做什么?
“陛下,我信不过苏长河找的人,所以,就与叶侯商量一下,奏请陛下,明天检验之人,请陛下下旨由真武院副院首素心来进行,琉璃信不过宫里和教坊司的那些人。”叶琉璃继续说道。
“老臣觉得琉璃公主说的有理。”叶鸿一顿时附和一声,真武院副院首素心跟双方都没有利害关系,又是女人,客观公正,作为检验人最合适不过了。
一个个的,人选都商量好了,还不是来逼宫的?
永熙帝也知道,这事儿一旦准了,苏家落下一个诬陷和造谣的罪名,与南衙关系必定交恶,苏长河再入南衙任职,只怕会被南衙上下抵制,尤其是叶鸿一在南衙多年,统合上下,威望不小。
苏长河想利用联姻的方式让自己入职南衙顺利一些,他其实是默许的,结果居然干了这么一出来。
本来苏长河入南衙,叶鸿一这个前话事人没有反对,永熙帝也看出来,没反对,其实就是不支持,但他都要退休了,估计也是没想得罪人。
结果现在倒好,苏长河居然把事儿搞砸了,而善后的时候又出昏招,还把叶琉璃给扯进来了?
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陛下是想袒护苏家吗?”叶琉璃可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永熙帝,看永熙帝一言不发,直接就追问一声。
叶鸿一眼睑低垂,他可不是叶琉璃,一个快退休的老人,面对的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他自己无所谓,可家里还有一家子人呢,得掌握分寸。
“琉璃,朕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言吧?”
“那就请陛下将苏长河召入宫一问便知。”叶琉璃知道,踏出这一步,不能有任何退缩,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七喜!”
“奴婢在!”
“召寿宁侯苏长河进宫!”永熙帝沉声吩咐一声。
“七喜公公,让苏嬷嬷陪你去吧,刚好顺路。”叶琉璃也来了一句,堵死了七喜通风报信的可能性。
永熙帝内心是恨的牙根儿痒痒,却丝毫无法阻止,叶琉璃这丫头心思绵密,像极了当年的太子妃,她的生母宁雨柔。
阎王判官掐架,小鬼儿遭殃,七喜纵然明白皇帝的心思,可现在多了一个人看着,他根本没机会。
“族叔,琉璃,你们用晚膳没有,要不与朕一块儿用膳?”七喜一走,永熙帝跟叶鸿一、叶琉璃三人共处一室,顿时觉得很不自在。
“陛下,老臣不饿。”
“我不想吃。”叶琉璃更干脆。